诗三首

罗遇真

一部电影

他谁也不爱，在这个地球上跑来跑去

像个没灵魂的粒子

偶尔天色具有情感，胜过他，

使他在夜里孤独地踱步，突然间一种爱呕出来

很爱，爱一份情感，爱一个人

它用水一样的麻木地体会河流，体会山的冷漠

爱冒出来烧它一下，又消失

阴魂不散

在整个东欧大地没有他隐蔽的处所

除非毁了他自己。他将头埋进一场雾中

离开回忆的黑夜

太阳又出来照着他的懦弱

他的懦弱几乎是唯一的人性

那下面的爱用诱惑与威严折磨他

他因为饥饿而

冷血，但他谁也不爱，这是懦弱的警告

大多时候他全面隐藏，使用谁也不爱的手段

避免了一种伤害。爱逼迫他不爱任何人

不爱又使他爱的时候疯狂，几乎死过去

少数的理智主宰了它，其他时候他没有心

他深深爱一个人，又极其地够不着那爱

他难以企及地偶尔为这发疯，

累了就坐下来，可怜虫那样，愚蠢地自怜自艾

他明白缺乏的，简陋的一生源于清晰的罪孽

而他被那束光刺伤，也从不解决什么

他的爱是充满漏洞的

为了生存他也经常表演，配合空虚者的勾引

敷衍点什么，减少些挑拨与怨恨

正直的他是知道的，爱在哪他也知道

那些失去的事物啃噬他的存在

他就是这样活着，然后心安理得地去死

无法前进

有一天，我突然怀念

过去某段岁月的无聊

年少的日子一无所有

但满怀激动地追求

我如今想要去再看一眼

曾叫我恐惧的东西

它仍然叫我恐惧

但恐惧后什么也没有

这是我后来明白的

我的人生的无趣

你获得了无比珍贵的际遇

就要失去同样珍贵的——另一些东西

比如爱，某系方面的自由

一事无成是多么庸俗且悠闲

象征我再不能继续勇猛了

我的语言已逐渐麻木

进入老年的散步

我早就知道，我早有准备

生命会在某些时候成为

多么残忍的东西

绿色的湖

绿色的湖，死的

一动不动

没有意义。没有波纹。

只有鸟在动，只有云

像奇迹中仅闪烁的那几下

我经过那里。忙忙碌碌

只一眼窒息的绿如此不同凡响

我只瞥了一眼

后来总忘不了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