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
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跟随一帮文友们,我悄然走进淦田老街。仿佛怕惊扰一个百年长梦,我屏息蹑足,仔细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淦田老街,一个有着厚重历史的地方。
淦田镇地处株洲渌口区中南部,是一座历史古镇。淦田街市设置,至民国初年已初具规模。老街素有“一巷、三街、六码头”之说,沿湘江东岸有上、下、横三条街道,总长约1000米。街道宽约3米,以长方形麻石依次铺面,街房多为木质结构,沿湘江河岸有吊脚楼。
据史书记载,清末全镇有居民数千人,市面较旺,店铺达80余家,从业人员达300余人。谓之“一巷”的朱家巷,江面上日泊船只百余号,日吞吐货物200余担。时有1926年的《湘潭公报》撰稿道:“淦田街市之热闹,不可言状,夜间花灯满市,通宵达旦,如同白昼,门前宾客盈门,生意较前发达十倍”。足见淦田昔时之繁华。
信步来到一个麻石条砌就的古码头,标识牌上写着“淦田码头”几个字,这里应该就是史料上记载的彭家码头。沿一条麻石台阶往下来到江边,只见波澜壮阔的湘江正奔流不息、一泻千里。或许是雨季的缘故,此时的湘江比平时显得更丰满无比,且江水浑浊,浊浪排空。纵目江面,水天相连,一览无余。江面上除江风浩荡外,别无他物。史料上描述的百余号舟楫繁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日吞货物200余担”的景象,早已成为昨日的记忆。
码头上一群待渡的老人正在石拱下避雨,闲谈着。见有生人到来,一位提篮的娭毑赶紧凑了上来,不失时机地推销自己篮里的东西。娭毑应该是老街的居民,举手投足间尽显商人的精明。
一阵“叮叮当当”的铁器打击声传来,仿佛穿越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传到我的耳边。码头旁边一间写有“铁铺”两个大字的小屋,正炉火通红。一个身材不高却十分壮硕的中年人,正忙着打制手中的铁器。这种早已难得一见的手工活,立马吸引了好奇的文友们,纷纷围拢上去围观拍照。更有跃跃欲试者,从铁匠师傅手中接过铁锤,客串一把“打铁还需自身硬”的角色。也不知铁铺在此地已有多久的历史了?只是作为一种谋生手段,铁匠手艺或许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而作为一种文化传承的媒介,又还能够坚守多久?我想起我的家乡酃县(炎陵),当年曾在县城南门和西街生意十分红火的打铁铺和铁皮铺,后来仿佛在一夜之间竟销声匿迹了,令人唏嘘不已。
我们沿着一条狭长的小巷在雨中漫步着。这就是“一巷三街六码头”中的一巷?街面不宽,也就三、五米的样子,只是曾经麻石铺将的路面,早已被水泥路面以代之,难免心中有点遗憾,总觉得少了点复古的意思。
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房子,这里是曾经的铺面。连绵不绝,有数百米之遥。看来史料上记载的“市面较旺,店铺达80余家,从业人员300余人”并非虚言。只是这里的建筑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持老街古色古香的原有风貌,早已年久失修了,甚至有些断壁残垣了。依稀可见两层的木制小楼,临街的部分保持纯木制的走廊。只是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应该是鲜少有人敢去上面登高望远了吧。原有的青砖黛瓦已是残缺不全,且布满青苔,有些甚至长出了萎萎青草,显示出年代的久远与沧桑。古木楼的建筑中,间杂有现代的钢筋水泥结构房屋。据记载,此地沿江的民居曾有吊脚楼建筑,也没有去实地考证,不知是否尚存一二?
经过小巷时,间或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居民,坐在自家门前,百无聊赖地望着雨中的小巷发呆。往日的宾客盈门,通宵达旦的繁华景象,早已成过眼云烟了。沧海桑田,世事轮回。星移斗转,淦田老街褪尽铅华,繁华不再。现代交通的飞速发展,淦田渡口的货运业务的日益萎缩,恐是滞后老街经济发展的原因之一吧。
走过雨中的淦田老街,会有一种沧桑落寞凄凉的感觉,有一种被历史遗忘的感觉。“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不知柳永的诗句,能否展现出当年淦田老街的盛况?只是老街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尚需时日。前人创造的繁荣,后人何时再造辉煌,不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