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声

□刘金春

有一股泉的声音，淙淙地在我心灵最深处响起，清脆空灵，响起些许落寞，在这纷扰尘世中，响出许多悠远的往事。

那时，村里没有自来水，家家户户的用水要到一里外的山冲里去挑。说是山冲，其实是崇山峻岭，一股山泉犹如山的血脉从山顶蜿蜒而下，终年四季哗哗地流淌。赶山的石大爷说这泉水发源于山顶的一棵百年老松树下。村里的热心人在山脚下用一竹筒把泉水引成一股细流，下边挖一小坑，泉水便带着些束缚注入小坑里，哗哗的声音便因此大了许多，老远就能听得见。

村民大都是清晨时去挑水，清晨人闲水清，人们踏着露珠，沐着晨雾，互相惺忪地打着招呼：“挑水啦？”人多时要排队等。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便搁着各式的水桶，人们并不着急，或抽烟或拉话，耐心地等。清晨的泉水不寂寞，它与各式的水桶碰撞出各种声音，与清晨的鸟鸣合奏着山村的晨曲，婉转悠扬，灵气动人。

小时候，我最大的乐事是黄昏时去挑水。每天一放学，我放下书包，便挑起水桶，踏着暖暖的夕阳，或沐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循着泉声走去。一路上，鸟语花香，蝉鸣蛙唱。两只水桶，犹如两个顽皮的孩童，左右晃荡着。远远地听见泉声了，哗啦哗啦，偶尔夹杂着水滴溅落的叮叮咚咚，琴瑟和鸣，宛如天籁。来到泉边，先用手掬一把，喝一口，一股清凉直冲心脾。然后用水桶接住那股鲜活的水流，我便坐在旁边的青草地上，看着晶莹的泉水涓涓而下。泉水不时地带着一两片或红或绿的花瓣叶片，很是明艳动人。水流从容地欢快地响着，听着泉声，看着清亮的泉水，心中的烦恼便烟消云散了。抬头看着蓝天，风轻云淡，几只归鸟急急掠过，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偶尔夹杂着几树红的、紫的、白的野花，在绿海中烂漫。不时有赶山人的歌声随风飘来，粗犷悠长，和着各种鸟的鸣叫，使得这黄昏的泉边无比绚烂温馨。

听着泉声，我走过了自己的童年。如今远离家乡，远离那股清泉已经整整20年，村里人都用上自来水了，那股泉肯定寂寞了吧？

而在我的心灵深处，它却从未停止过它的歌声。像一个远古的梦，总会在不经意中闯入。淙淙的声音，给我漂泊的心灵带来一片宁静，也带来绵长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