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电话

□谭圣林

周六上午。老胡开车，带着6岁的儿子挖斗，去培训学校上小主持人课，上完课再打算去郊区的老爸家吃午饭。

一路上，电话不断造访。老胡索性按了蓝牙免提。

经常三缺一应急娱乐的麻友老蔫来电，先是翻来覆去，回味了一通上次聚会打麻将，放双炮扎鸟清一色胡牌的惊心动魄快感，再郑重发出邀请：“喂，今天我们在七里八里茶楼的知己知彼包厢，老张老李老王，随时恭候你大驾光临。”老胡“哼哼哼”“好好好”，说今天要先陪儿子，再陪老子，改天再陪你们几位大男子，那头才极不情愿地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老爸打电话来了，问老胡到了哪里，又问挖斗是否还想吃胡萝卜炒牛肉。老胡内卷着舌头，急匆匆回了句“我在开车嘞”，摁掉了免提电话。电话那头的老爸以为信号不好断线了，又拨了过来。老胡话都没说，摁了。

快到培训学校了，老胡又接了一个热线，是单位办公室马主任打过来的，关于公司借助网媒力量，开展一次孝老敬亲社会公益行动，以此拓展公司业务提升形象站位的事宜，从活动主题到选址派人，从领导邀请到座位安排，从宣传策划到后期跟进延伸，从经费开支到慰问互动，全方位讲了十几分钟，老胡才客客气气说“谢谢”，再挂了电话。

儿子挖斗下车，去了培训学校。老胡在马路边找了个车位停歇，刷抖音，接电话，读新闻，消磨时间。转眼12点多了，已经超过了下课时间，挖斗还没出校门。

老胡拨通了挖斗的手机，通了，很快挂断了，再拨，又挂断了。

直到12点半，挖斗才小跑着上了车，连忙解释说，刚才培训班一个同学借我的手机，跟他爸爸打了一个电话，耽误了一点时间。

老胡有点火气，问，你看你的同学好懂事，知道第一时间给爸爸打电话，让做家长的放心。可你为什么几次挂断爸爸的电话？

挖斗直言不讳地说，你上午在车上，不也是二话不说，连续挂断你爸爸的电话，只跟打麻将的老蔫伯伯和你办公室的马叔叔通电话么？

老胡侧望着儿子挖斗，直接语塞。

半晌，他拨通了老爸的电话，大声说，爸爸，我和挖斗马上就过来吃午饭，挖斗说他最喜欢吃您老人家做的胡萝卜炒牛肉！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老爸“好好好”的应答声和“呵呵呵”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