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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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释然

    当他自然直立行走都成了人生中的重大课题时,我下班后就化身成了教官,教抬手,教抬脚,教直立行走,一二一,抬头挺胸,一二一。

    有一天,我在当教官时,偶一抬头,看向对面职教城的方向,那里是一大片高楼,太阳稳稳地挂在其中一栋楼的楼顶,火红耀眼,即使是落日余晖,也丝毫不逊色于正午的热烈。

    老街一个来回不过千米的距离,我们费一个多小时才完成,再抬头看时,落日还挂在那个楼顶呢,太阳比我们还走得慢。

    此后,我们的训练就多了个陪伴者,挂在对面楼顶的红太阳。每次从我们开始行走,直到完成任务,它都会一直站在那个远远的楼顶守望。几个月、半年、快一年过去了,我有点奇怪,是落日降得慢?还是我们越走越快了?为什么那个楼顶不论春夏秋冬,无论天气阴晴,太阳都会稳稳不落呢?(下雨天我们当然没有出来。)这个问题萦绕在我心中很久了,仅仅只是萦绕,我没有问过其他人,当然也不会问他,他除了遭受了身体的创伤,大脑也不灵光。这么高难度的,连我也解答不了的问题,还是不要去烧他的脑了。

    甲辰大年前后,难得的极寒,就有一段时间没去老街溜达了,红太阳也被我遗忘。昨天,雨后,路边的野花野草在水珠中舒展,我蹲下身子,摘了一棵蒿草,在鼻尖闻闻,真香啊,沁人心脾的那种。站起时,目光又落在了对面的楼顶,“奇怪,下雨天太阳也在那里?这是雨后天晴的太阳?”

    “哪里?”他问。我指向职教城的方向。他抬头、眯眼,对准我手指的地方,再次发问,“哪里有太阳?”“就在那栋,中间那栋楼的楼顶,红色的太阳。”

    “那是广告牌。”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春天,万物复苏,最近路边的鸟鸣声特别悦耳,傍晚的太平桥附近尤其热闹。

    一个星期紧张的工作,今天周六稍稍放松一下,临近龙母河,我忍不住随口学了几句鸟叫“叽叽喳,叽叽喳”,大脑迅速想象着不知躲在何处的小鸟,它们长啥样?叫什么名?羽毛是什么颜色的?吃虫子还是吃谷子?小时候插田时听“插田莫坐”,午睡时听“知了”,采摘野草莓时,听“姐几哦豁”,大部分只闻其声,不见其鸟,也叫不出鸟名。甚至还曾循着声音做过捕鸟的美梦,当然没有梦想成真。真正见过的也就是樟树上的喜鹊,堂前的燕子,还有偷吃的麻雀,但它们的声音都不如此刻隐藏在某处的“叽叽喳”这么动听。

    我想这一定是一种很可爱的鸟儿,一定有一个很好听的鸟名。

    “你知道这是什么鸟叫吗?”没想到他停住脚步,身子笨拙地站立,还考起了我。

    我摇头,仰望他。

    “屎呱呱,屎呱呱,竹鸡。”

    我每天教他重复的事,枯燥无味,他一下子教了我两件新鲜事,他是我的老师。

    把生命中每一段历程当作过程,我们只需要享受过程,不管是苦难还是幸福。这话,是我们每天经过的老街,一个年仅三十多岁的龙伢子说的。从那天开始,龙伢子也成了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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