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荡漾在青春湖面的莲花

□陈朝阳

永远忘不了1985年9月1日那个浓雾缭绕的清晨，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去柏市中学开学报到。车行下坡路段，东方喷薄而出的一轮朝日霎时剪开了浓雾如幻如梦的面纱，绚丽夺目的晨光为我开启了一扇美轮美奂的未知世界的大门。

来到新生报到处，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如出水芙蓉般清秀的脸，那脸上荡漾着微微的笑意，有如一缕和煦的春风吹入我未经世事的少年心田。她浓浓的眉毛下有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大眼晴，那微微上翘的嘴角笑成了一个美丽的月牙儿，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她望着我温和地说：“我是40班的班主任曾老师，欢迎你来到柏中学习。”我把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递到曾老师手中，那轻柔如春风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陈朝阳，我听说你在小学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啊，希望你继续努力！”曾老师的一席话宛若长江上的大风顿时把我的信心之帆鼓得满满的，我的全身仿佛充满了青春的力量与激情。一位老师竟然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说出了这样激动人心的话语，怎不叫他热血沸腾、信心满满呢？迈入初中的第一个清晨就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写意画深深嵌进我的青春年华，那个热情洋溢、端庄优雅的年轻女教师也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素洁淡雅的莲花永远荡漾在一个纯真少年碧波涟涟的心湖里。

曾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她在课堂上严谨的思维，周密的运算，说话不疾不徐的神态都宛在昨日，历历可数。我至今都能回忆起她上课的每一个细节，举手投足，一笑一颦，情态毕现。她虽然性格和蔼，笑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但眉眼之间也隐隐透露出一种威严，让有“赤橙黃绿青蓝紫”七彩心思的同学不敢越雷池一步。往往是下面稍有风吹草动，就被曾老师犀利的眼神扼杀在萌芽状态。曾老师的课堂永远是风轻云淡、十里春风，一派祥和景象；遇上讨论问题发言时，则又是云蒸霞蔚、星汉灿烂之大气象了。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眼里，他的老师是那么知识渊博，那么洒脱自如，那么威严有仪！在一个孩子心里，喜欢这种如珍珠般圆润而不刺眼的光芒，清新而不寡淡；睿智而不狡黠；端庄而不古板；风趣而不浅薄。学识，让她经得起岁月，也耐得住时光！

还记得初二一个秋日的午后，慵懒的阳光照着大地。我坐在校园的桂花树下，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把斑驳的光影投射在我的书上。我流连在《静静的顿河》所描绘的大气恢宏的场景中，曾老师轻盈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道：“你看什么书，这么入迷？”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我的书的扉页，柔和地说：：“这是一部史诗式的作品，肖洛霍夫以艺术家的力量和正直表现了俄国人民生活中具有历史意义的面貌。”听了曾老师如此内行而精彩的评论，我不禁把嘴巴张成了O形，大为惊诧，一个数学老师怎么对俄国文学作品竟如此熟悉？看着我诧异的眼神，曾老师莞尔一笑：“其实我也非常喜爱文学，世界名著我也看过不少，但总觉得认知有限，知识无限呀！你是一个心清如水的少年，心无旁骛，静心求学，这是对待读书最佳的态度和心境！”听完老师对我“心清如水”的评价，我觉得这是一位老师对一个学生最高的褒奖，这句话给了他攀登书山的无穷勇气和信心，也激励着他在浩瀚的书本里“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三年的初中时光转瞬即逝，其间有太多太多值得眷恋的情节，但生活决不因其美好就停下匆匆的脚步。在时隔三十多年以后，年近知天命的我划起一叶记忆的扁舟，向岁月的上游漫溯，隐隐约约、依稀可见一朵亭亭玉立、素雅洁净的莲花，依然风姿绰约地盛开在碧波荡漾的青春湖面上……顷刻，这朵莲花又幻化成二十三四岁的曾老师的模样，她笑靥如花、优雅恬静地立在柏中高大的桂花树下，正深情地眺望远方的路。她还是那么英姿勃发；还是那么温婉文静；还是那么精致秀慧。

（作者简介：陈朝阳，株洲市作协会员，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