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刻在记忆中的早餐

  • 上一篇
  • 下一篇
  • 张默默

    那时,母亲在屋里过道上用小纸箱养了几只小鸡崽,黄色的,毛绒绒的,叽叽喳喳在纸箱里叫个不停,弟弟会往纸箱里放些水和米饭粒,然后蹲在纸箱边,一看就是大半天。

    妈妈下班后带着我们去挖些蚯蚓喂给小鸡吃,有时是去山脚下,有时是去河滩边,蚯蚓很容易挖到,一锄头下去翻开泥巴,就可以看见它在那儿蠕动,弟弟负责把蚯蚓捡进宽口的玻璃瓶里,瓶颈用麻绳子绕一圈再挽出个提手,盖上戳了很多小孔的塑料盖,拎回家,喂给小鸡们饱食一顿。

    小鸡的成活率不高,坚强活下来的小母鸡到了春天就能下蛋了,开始的时候鸡蛋不大,只比乒乓球大那么一点儿,慢慢地,鸡长壮了,蛋也越下越大,越下越多。

    早晨往往在父母的忙碌声中醒来,他们一个去副食品店排长队买菜,一个在家做早饭,有了鸡生的蛋之后,我们家早餐经常可以吃到炒鸡蛋了。白米饭是一大早用铝锅新煮的,熟了之后焖在煤炉旁边,再架上铁锅,放点猪油,在鸡蛋液里加点盐,搅散,倒进锅里煎透,空气里立刻充满了煎蛋的香味,多年以后的我,偶尔在清晨闻到邻居家有煎蛋的香气飘来,恍然又看到了父母年轻而忙碌的身影,顿时呆凝着,心底柔软而潮湿。

    母亲除了喂鸡,还在宿舍后山脚辟了块土种些蔬菜。

    傍晚的时候母亲会叫弟弟同她一起去浇水施肥。妈妈那时种了芽白、白菜、香菜和葱蒜,夏天种了一点辣椒、丝瓜和茄子。冬天的青菜经过霜打后吃起来透出甜味。父母炒青菜时放丁点猪油,就当作是给我们姐弟俩开了荤,我和弟弟都可以吃满满一大碗饭。冬天的晚饭,父母偶尔会多炒点青菜多煮点米饭。第二天早上,白菜和着米饭加点水稍稍煮一下就是烫饭了。烫饭一定要是叶青茎白的那种白菜煮起来才好吃。还不能久煮,煮久了,白菜叶煮黄了嚼起来也不脆了。爽口的烫饭很开胃口,热乎乎的,可以暖和整个上午。

    早餐能吃到油炒饭是件奢侈的事情。那时候家里没有冰箱,每餐的饭菜要做得刚刚够吃,宁可欠点也不能剩下。倒是秋冬时节,晚上剩了饭可以第二天早上炒来吃。把冷饭倒进锅里,放点点水润热一下,再放点猪油和酱油,饭炒得油光放亮散发出酱油的香味。这样的早餐,我和弟弟吃得满嘴油光光的,肚皮撑得饱饱的,直到中午放学也不会觉得饿。

    有段时间经常吵着要吃油炒饭,勤俭的父母只好吓唬我说,酱油吃多了,皮肤也会像酱油一样黑。小孩子也有爱美之心,由此罢休。

    待我们再大点的时候,早餐丰富了起来,父亲喜欢下葱花肉丝面给我们吃,偶尔他也会出去买油条包子回来,弟弟喜欢吃米粉,他工作了之后,早上会去小吃店吃米粉,常德粉、攸县粉还有醴陵米粉,有宽粉和细粉,各种各样的,怎么吃都不腻味。妈妈喜欢逛菜场的早市,逛完她去上班,父亲只负责自己和我的早餐,直到我嫁出去了为止。

    婆家在农村,刚刚嫁过去时,经常用粮票去粮店买上几十斤的面条带回去,他们如获至宝,直说城里的面条劲道好吃。于是,他们的早餐不再是单调的米饭,又有了带着汤水的面条。自己家做的坛子菜炒一炒,拌到面条里,真的很绝味。

    如今长辈们老了,早已是我们做早餐给他们吃了,老人们的要求不高,下一碗面条,煎一个蛋或者放点肉丝,吃得很欢喜。没有了老家的坛子菜,就算放再多的新式调料,但终究敌不过以前的老味道。

    家乡的老味道是梦中的美味,很难能够吃上那一口了。

    (作者简介:张默默,自由撰稿人,株洲市作协会员。)

  • 上一篇
  •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