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孙”回家

释然

大年三十的中午，我是在医院值班时，电话突然响起的。老公在电话中告诉我，儿子今年搞突然袭击，回家过年了，不仅带回了老两口盼了三十年的儿媳妇，就连孙子都带回来了！

我惊得只差手机没掉到地上。

我这儿子，养了三十年，读书工作都不用操心，就是找女朋友不上心。前几年，看着身边朋友的孩子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我们就时常对他敲敲边鼓，让他不要挑三拣四，性格合得来，大概那样就得了。怎奈他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不当一回事。后面三年，可能是怕我们唠叨，他干脆以工作忙为借口，完全不回来过年了。

前几天还提前微信发了新年祝福信息和红包给我，也没说回来过年的事啊？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还有，他三年不回家，难道真的在外面结婚生子开花结果了才告诉我们？这不符合常理啊？

下班后，我一脚油门就到了家，全然不顾大过年的满城烟花璀璨。推开门，系着围裙的老公，从厨房走了出来。我拍拍身上的尘土，指着地上的两个大行李箱问：“你儿子儿媳妇呢？”“他们出去会朋友了，待会儿就回来。”“带孙子一起出去了？”“嘞，孙子在那。”我顺着老公的锅铲所指方向，发现沙发角落里，豁然蹲着一只麻麻点点的小猫咪。

“这就是你的孙子吗？”“嗯！”老公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气得把外套往沙发上一甩，“喵！”猫咪从头顶一跃而过，差点没把我吓出尿来。刚还在角落，怎么一下子就飞到头顶上来了？老公苦笑一声，“这不是刚才那个孙。”

正想发火，儿子带着女朋友回家了。

一番介绍，看着女孩子高挑秀丽、白白净净的样子，“喵孙”带来的不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和老伴一起，厨房餐厅忙进忙出，准备了整整十个菜，满满一大桌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刚落座，准备端杯四人一起庆祝过年好，“喵！”一只“喵孙”跳上了儿子女朋友的怀里，紧接着“喵”地一声，又一只蹭上了儿子的大腿。两个年轻人一手搂猫，一手吃饭，还时不时地塞一坨食物到猫的嘴里。我和老伴都惊得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儿子从小随我这个当医生的母亲，有点洁癖，平日里服装整洁，出入洗手，上小学一年级就自己把小白鞋洗得一尘不染，从不邋里邋遢。这咋一下子就全变了味呢？人和动物岂能同食？他的那些讲究劲都哪儿去了？我们正面面相觑着，只见儿子的女朋友居然对猫嘬起了嘴巴，我赶紧别过脸去......

这一别不打紧，我的脚尖出现了温热，软软湿湿的温热，我低头一看，“妈呀！”吓得赶紧跳了起来，一只“喵孙”在我脚上撒了一泡尿。我冲进洗漱间，脱掉鞋子拿起了喷头，又冲又洗又搓，捯饬了好半天确认没有尿骚味了才走出来。一抬头，两只“喵孙”都依偎在两个年轻人的怀里，另一只撒尿的尾巴好像出现在了茶几的后面。

趁拿拖把拖地上尿渍的间隙，我低头悄悄地用唇语问老伴，“难道他们带了三只喵孙回来了？”老伴镇定自若，对着我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并用眼神示意我还有一只在空调顶上。

大年初一，儿子就带着女朋友出门走亲访友了，家里留下我和老伴带着四个“喵孙”。他们时而打架、时而撒尿、时而把沙发做零食吃、时而又拆了羊毛衣在屋子里筑盘丝洞，在盘丝洞里打架斗殴。我和老伴追在四只“喵孙”的后面，铲屎、接尿、喂食、喂水、拖地、扯架，每天累得腰酸背痛。还敢怒不敢言，只盼着他们早日回单位上班。

这个春节是我历史上过得最久的一个春节，好不容易到了正月初八，该是他们返回单位上班的日子了，我一大早就起来，像所有的妈妈一样，米油面鸡鸭鱼肉蛋小菜塞满他们的后备箱，看着他们抱着“喵孙”绝尘而去的车影，我长嘘一口气，返身进屋就开始大扫除。

该拆的拆、该洗的洗、该换的一概不留，消毒杀菌，雷厉风行，老两口忙碌了一整天，直至我缩着鼻子到处嗅，确认没有猫的尿骚味才伸起了腰。

辛苦一整天，没力气做饭了，也为了庆祝我们恢复快乐的二人世界，我和老公手拉手打开门。

“爸、妈，我们决定把你们的孙子留下陪伴二老。”儿子和女朋友一人抱着两只“喵孙”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