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外”

□周 洲

在家庭日常称呼中，我们常以“老”字为前缀，给每个亲人一个特别的昵称。比如，爸是“老爸”，妈是“老妈”，哥是“老哥”，姐是“老姐”。而我，给外婆起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称呼——“老外”。

起初，外婆听到这个称呼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转为淡然一笑。她总是有着包容一切的心态，那份豁达中还带着一丝俏皮。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苏轼的词句，描述人生的无常。然而，当得知“老外”离世的消息，我的内心如同被重锤击中。尽管人总有一死，但那速度之快，似乎连最后的告别也来不及。

那些与“老外”共度的时光，在我脑海中如电影般回放。我曾在手机、电脑、QQ空间中寻找她的影子，那些过往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一段故事。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汇聚成一条条悲伤的河流。

“老外”的性格温和近人，几乎从未见过她发脾气。她总是告诉我们，生气不仅伤害自己，更伤害身边的人。她的话语简单却充满了智慧，那些平凡的道理在她口中变得格外动听。她的豁达和善良，如同阳光般温暖着我们的心灵。

外公在我三岁时就过世了，关于外公的记忆我是全然不知的。从“老外”那里了解到，外公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铁匠，在小镇上有些名气，工作之余他还有打猎的爱好，外公能从下午忙到第二天早餐回来，经常捕获各种野味，称得上是一位发烧级别的猎人。在钦佩外公的同时又很遗憾与他的生活缺失交集，每次“老外”讲述外公这些经历时，眼睛里有光嘴角上挂着笑容。我接着问“老外”为何选择嫁给外公，她回答道，那个年代都是父母安排的婚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选择了对方就要信任对方，一起好好过日子。简简单单几句话，描绘出“老外”的爱情观是那么质朴、那么纯粹，外公去世后“老外”一直为他守寡，这给他们的爱情加了一抹忠贞的色彩，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老外”小学没念完就辍学了，书虽读得不多，不妨碍她说出众多的经典语录。有一回影视剧中出现赠送名贵烟酒的场景，“老外”说，买好烟的人自己不抽，抽好烟的人自己不买；她也常告诫我不要参与打架斗殴，打了别人家里心疼钱，被别人打了家里心疼我；人穷志不穷早晚得成龙，人穷志也穷一直当条虫；兄弟团结可断金，家庭团结心连心，国家团结享安宁......

每当老妈打完麻将回家，我询问战况，“老外”都会说一句“不是输就是赢”，从概率上来说输赢的几率是相同的。那人生呢，只有输和赢？其实“老外”是想告诫我们不要去做没把握的事情，如果不参与博弈，是不是就获得了和，这只是一种狭义上的小和。人生应该更多地将时间精力投入到确定的事物当中，没把握的降低其优先级，优先完成有明确目标、有确定结果的。心理达到和气、家庭达到和谐、人生达到和平，这个境界正是“老外”所修行的大和。

仙鹤一去不复返，“老外”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留下了包容豁达，化解了喋喋不休的争执；留下了质朴情感，抚慰了惴惴不安的心灵；留下了以和为贵，淡化了苦苦追求的名利。这笔精神财富蕴藏着高价值的三观：干好每件事，做好这个人，过好这一生，必将引领着我们积极向前、勇敢面对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