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闹钟

陈朝阳

对昔日特定情境下的一些物、事、人，我总是怀着深深的眷恋之情。究其原因，我是个骨子里很传统且又十分念旧的人。

“老公，挂在墙上的老古董钟不走了。”一大早起来，妻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在我耳边聒噪。“正好我想换一只新的，今天它罢工了，天遂人愿啊。你快点把它丢到垃圾桶去。”

我默然不语，从墙上取下钟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它。枣红色的边框使它看起来显得古朴大气，椭圆形的造型又让它美观而流畅。面对这位陪伴了我二十二年的忠实朋友，我实在是不忍心一丢了之。这座钟是1998年我和妻结婚时买的，其中搬了几次家，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从老家到柏市中学再到县城，它默默见证了我从青春年华到年近知天命的二十多载光阴，它用公正的步伐丈量着这二十多年的世事变迁和沧海桑田。它虽无语，但心有情。我岂能漠然待之。

“我拿到钟表店看看能不能修好。”我话语平静地对妻说。

“买一只也只有几十元，修一下也要二三十，你不会算数吗？”妻似笑非笑地揶揄我。

“你不理解我对它的感情。文人的情怀你不懂的！”我舒了口气故作深沉地说道。

我骑上摩托一溜烟似的来到了钟表店，修理师傅说是钟的机芯坏了，换一个要30元。我爽快地说：“换吧。”换好后，它又恢复了平时稳健而铿锵的步伐声，师傅又把它的外表擦拭了一番，看起来更显得光洁如新。我捧着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挂在摩托车的布袋里，我心里好像盛满了春之暖阳，满足而欣喜。

重新把钟挂在墙上，一些久违的往事又扑面而来。记得女儿高中三年的一千多个夜晚，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女儿在挑灯夜读，我在沙发上静静看书，妻在织毛衣。墙上那座钟恬淡而又深情地陪着我们度过了三载春华秋实。记不清多少个这样温馨而又宁静的夜晚，那座钟滴滴答答而又步履从容的脚步声成了女儿前进路上嘹亮的号角声。它仿佛在时刻提醒女儿:曙光在前，坚持就是胜利！它默默地见证了女儿高中三年的最美花季:奋斗过、努力过、拼搏过、欢笑过、流泪过、惆怅过，这一切都凝聚成了一张青春集结号。未来的岁月里，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踏踏实实、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的日子将是一道最值得回味永远挥之不去的最美风景线。

此时，用仓央嘉措的诗句来描摹这座钟与我的关系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