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龟

谭熙荣

孙子要写一篇关于猫啊狗啊什么宠物的作文，家里一没有狗二没有猫，孙子说那就买只小乌龟吧。小乌龟买回来，先关在白色的塑料盒子里。盒子不大，小乌龟很不适应，经常从盒子里跑出来，躲到洗衣机下方或热水器背后。可能小乌龟跑起来比较快吧，孙子给它起名“闪电”。为防止它逃跑，小乌龟又被转移到铁桶里，这下四面高墙，它还是不停地往墙面上爬，从不懈怠，希望获得自由的天地。孙子特意从河边捡来七八个小石子，在铁桶里营造一个河的氛围。桶那么小，几个石子有什么用呢？对小乌龟，我们是有愧于它。

天气热起来了，小乌龟的生存环境也愈加恶劣。它好像爬得更厉害了，铁桶常弄得叮咚作响。我常更换桶里的水，尝试降点温。外面火洞一样，自来水的温度也低不到哪里去。看到小乌龟爬来爬去，想到自己也是热浪难耐，不禁心生怜悯与愧意。几次想将它放生，未果。

我怕热，好静，多数时候一个人独居乡下。进城入室，先问句小乌龟状况，答曰好，似心安，再亲自查看，果如故，又添欣悦。小乌龟坚强如斯，不为逆境所虐，心里徒增一份钦佩。

那年入冬，天气稍稍凉了一些。小乌龟也许为人所腻，被带到了乡下。老家有口玻璃鱼缸，长一米余，宽约零点五米，久弃未用，正好派上用场。洗缸，倒水，放龟。小乌龟初到新家，貌似兴奋，四处爬行。四面的墙都是透明的玻璃，小乌龟看不透新的世界，以为无障碍，可以自由了，所以屡屡碰壁。

对于龟的习性，我一概不知。不知道它爱水多一点，还是常宿于岸上。在鱼缸的一端，我用瓦片叠成岸，如果小乌龟喜水，它大可以“畅游”，如果它爱在“陆地”上休息，鱼缸也有它的栖息之地。也可以在瓦片上投食，避免食物在水里浸泡变质。后来儿子建议在鱼缸一角放沙，觉得甚是在理，依计行事。果然，小乌龟不久便藏身沙中，以为遁逸。用树枝扒之，方才发觉。买肉了，当然不忘小乌龟，剁碎精肉，放置瓦片上，期望小乌龟饱食一顿。过一会，瞧瞧，没动。以为胆小，过了许久再看，碎肉还是原封不动。第二天，还是。几天过后，又放上新买的肉，或者猪肝，照旧不理不睬。

有一次，我进城十几天，也不知道小乌龟是死是活。回到老家，小乌龟还是老样子，没有瘦也没有胖，喂食，肉散了，不知道是吃了点，还是龟脚带散的。我查了查百度，小乌龟是杂食动物，吃肉，也吃蔬菜，撒了点青菜，仍是不理。想想小乌龟日夜独守空洞洞的鱼缸，可能会寂寞吧，又去圳里挖了几条黄鳝、泥鳅，捕了若干虾米，还有两个田螺，且采了丝草（一种水草），植入沙中，鱼缸里组成了一个简单的水里世界。鱼虾在水里游动了一会，像开会商量了一样，集体藏进瓦片低下。小乌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我立马想到鲫鱼，易得，活泼，生命力强。正值逢圩，我给在集市上的邻居老陈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之后，老陈买来了十条鲫鱼，三元钱，居然有一条红的。鲫鱼可不会躲猫猫，浩浩荡荡，横冲直撞，小乌龟也常游动起来，不知是情绪感染了，还是被鲫鱼撩了。此后，小乌龟似乎不那么萎靡，精神了一些。

坚韧，低调，隐忍，易活，小乌龟像芸芸众生，仿佛在说：没什么，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