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电视机

罗小玲

家里拥有第一台电视机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记得当时我们那一层的1号住了个领导，他家有台黑白电视机，引来上下三层楼孩子们的艳羡。我去看过一次，他老婆看着一堆来蹭电视的孩子一脸不高兴，而我敏感地捕捉到了，从此，再也不踏进他家一步。其他孩子也没能蹭几天，他家每天早早就关了门。那时候的生活区，一层楼有7户，都喜欢开着门，即使是大冬天，也不会早早关门闭户，吃饭是这家吃了那家出的，像1号这种很明显是不欢迎大家。家长们都心领神会，自然不会让自家孩子去敲门。

为了不在二楼那家看电视，我跑到另一栋的发小家去看。她家有台日立的小电视，每次看着看着，我就忘记时间了。她家住一楼，我哥哥就会站在她家的窗户外边催我回家。我跟着哥哥往家走时，会在后面埋怨他，因为根本没有看够，当然是在心里埋怨。还记得哥哥在前面走走停停，偶尔会提醒我，别走发亮的地方，那里是有水的。每每我不相信，偏要去踩一脚，一定是一脚水。这时候，哥哥就会摆一脸“不听大人话，吃亏在眼前”的表情给我看。

那时候，电视节目结束的时间很早。即使有电视机，也没听到谁家的孩子因为看电视，早晨起不来床。因为电视节目少，翁美龄版《射雕英雄传》与周润发版《上海滩》播的时候，才有万人空巷的局面。《射雕英雄传》播的时候，我家还没有电视，完整版的《射雕英雄传》是我结了婚以后才看全的。之前是断断续续在别人家蹭的，还都是黑白的，记得每当演到《东邪西毒》的片头时，那些骷髅头总能把我吓一跳。

陆陆续续，我住的那层楼又有人家买电视机，我很羡慕，怂恿哥哥跟父亲说。直到隔壁家买了电视机，父亲才下了决心。我爸虽然是从农村出来的，但在我长大的过程中，一直秉持的是“大部分人家有的话，我家也不能缺”，所以，我一定不会是那个羡慕到最后的孩子，或者说我敏感而自尊的内心，总是能在落到半空的时候，即时被保护住。买了电视机，在自己家里第一次看的是动画片《鼹鼠的故事》，好多年以后，深记不忘。

除了电视节目结束早，从前的电视台白天是没有电视节目看的。隔壁家有个弟弟，因为是独生子，一放假就被锁在家里，他每次都趴在窗户上跟我们聊天，电视机就让它开着，尽是雪花点。我是上世纪70年代初的，我们这一代人中独生子女很少，大都有兄弟姊妹。暑假的时候，我家偶尔也锁门，可我只要跟哥说要出去，肯定出得去。隔壁家的弟弟是我最早看到的独生子女，一个人锁在家里，各种花样玩尽，我们在走廊上嬉笑打闹着，也算是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