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零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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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小玲

    我的青春期极其敏感多愁,但这敏感没来自学校与同学,而是来自于家庭。我固执地认为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隔三差五便与母亲起冲突,家附近的小山便是我排遣伤心的地方。初中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因父母离婚而苦闷,小山成了我们俩诉衷肠的地点。我工作以后,曾从事教育类新闻采访,颇不理解现在的孩子因为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想起十几岁的自己每每感觉天塌下来时,就手脚并用爬上那座小山,然后,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下了小山往家走的路边,缀着我最甜蜜的记忆。现在那里,名为清水塘广场,每次经过,我的心都会没来由地柔软一阵。那时候,每天下午大人们下班,我就站在路边等父亲。“呜……”下班汽笛一拉响,几百上千辆自行车如千军万马般从厂门口冲出来,认识的叔叔伯伯们一脸笑意,我看着,乐着,常常父亲到了面前,才恍然大悟般。虽然是物资不丰富的年代,但每隔几天,父亲就会带点零食回来,那时候的鸡蛋糕,小小的,香香的,软糯糯的,可比现在的生日蛋糕要美味太多了。

    住在那里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还挺大的。有四间,算是两间卧室,一间客厅加厨房。刚开始我还是跟家人睡在一起,所以客厅里也放着床。后来生活区大改造,隔着走廊,加了厨房和厕所。原来的那间厨房,就成了我的睡房。

    刚搬过去的时候,厕所是公共的,在上楼拐角的位置。那个厕所,基本上是恐怖的源头。公共厕所,应该是很多城里孩子少年时代的噩梦吧。每次,我刚从楼梯往下走,就开始怕了,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遇上路灯坏了,如墨一般的楼下,仿佛隐藏着怪兽。偏偏这种时候,就能想起学校的坏男生恶作剧时说的关于厕所的吓人故事,故事涌进脑袋里,甩都甩不掉。好希望能遇到左邻右舍,即使是从来不屑理我们这个小毛头的大哥哥们,一句话都不说,只顾自己找个位置解决问题,也能让我的内心欢快得唱起歌来。毕竟有人在旁边,就不会害怕了。

    隔着走廊有了厨房和单独的厕所,大人们自是十分高兴,别的小孩子如何我不知道,我仍然为夜里出门去厕所而恐慌。有时候,走廊的灯恰好坏了几盏,我家那个位置肯定不会坏的,父亲非常注意这些;恰恰因为只有我家的走廊上亮着灯,而其他部分都是黑着的,我会觉得暗处隐隐绰绰,更加惶恐。某天,夜里我一个人在家,印象中父亲好像出去开个会什么的,母亲上夜班,哥哥应该是跟同学出去玩了。谁家的电视里放着类似《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惨案》这类片子,也就是晚上8、9点的样子吧,我出门上厕所时,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吓得我马上扭头进屋关门。有两间房靠着走廊,我还冲过去把房间的窗关了。父亲到家的时候,看到我一脸的恐惧,忙问为什么?我战战兢兢地跟他说了。从那以后好多年,父母都再没留过我一个人在家。我考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怕吵到我学习,父母不看电视,也不弄出声响,就静静地待在家里陪着我。

    睡的那间房也有让我恐惧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小小的脑袋为什么装着那么多害怕,实在我也不是吓大的。那间厨房改的卧室,只够放一张床,与床紧紧贴着张桌子,是为了防止我睡觉不老实掉下去。这间小屋对面就是厨房的门,小屋一年四季都是黑的。夜里,每一个从窗户边走过的身影,都会让我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每晚如何睡过去的。

    小屋的墙角,却是我的温暖所在,一个小木箱,装满了书。除了那座小山,这些书也是我释放自己的地方。父亲只读过一点点私塾,据说参军后才扫的盲,但他很喜欢读书看报。记事起,家里就总有书报。读小学起,父亲给我订了《儿童时代》,后来还订过一本名为《巨人》的文学杂志。以当时的家庭收入而言,这些杂志都是不菲的价格。最初这些书放在书桌抽屉里,后来放不下了,母亲就给我弄了个木箱子,不久,箱子里就码了满满的书。可惜后来多次搬家,箱子不知所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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