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竿钓起是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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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锐

    暑假的正午,那是最晒最热的时刻,父母吃过午饭,就把竹铺摆到门口,把草席铺到地上。午睡时间到,父母睡竹铺,竹铺就是警戒线,防止我们中午偷跑出去玩水,我们三姐弟睡草席,而且要头和脚交叉倒着睡,不然会打架。忙了一上午农活的父母,很快就在门口的南风和门外的知了声中睡着了,而我们三姐弟,睁着眼睛把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在草席上翻炒。外面的太阳很大,大得屋里的空气都是滚烫的,草席上很痒,痒得人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偷偷地、轻轻地,把拖鞋穿在手上。蹑手蹑脚起来,经过门口父母睡的竹铺时,穿拖鞋的双手往竹铺底下一钻一扑,双脚往前一缩,基本上就穿过竹铺底了。轻轻站起来,踮起脚尖走过堂屋再拉开那道腰门才算成功出逃。腰门是双开的,长在堂屋大门的外侧,齐大人的腰部高。腰门有一个木栓,穿插在两个门的中间,只要轻轻拉开木栓,门就开了。门好开,但就是那扎在大门两侧的腰门脚跟添麻烦,推开腰门,门脚跟就像那胡椒碾子一样“叽呀叽呀”叫,门一叫,我们就得全军覆没。办法总比困难多,每到这个时候,我和姐姐就轻轻抬起腰门,再慢慢打开,脚跟吊起呢,叫不出声了。

    一旦出门,全世界就是我们的了。

    穿着拖鞋一溜烟“啪啪啪啪”地溜到屋后竹山,砍下一根小竹子,劈掉碎竹枝,在竹竿的顶端系上一根白棉线,再从口袋掏出早已干瘪的蚯蚓吊在线头,钓竿就做成了。三姊妹一人扛一把钓竿,就像打仗的士兵扛着枪杆子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往田垄。

    田垄中,一条小圳把稻田分隔两边,田埂就像蚯蚓一样在大片稻田中缠绕穿梭。烈日当头的正午,“呱呱呱”的叫声远近高低此起彼伏,钓麻拐的最佳时机到了。

    选一处有水有草又有蛙声的地方,把钓竿伸入草丛,就等麻拐上钩了。弟弟会学麻拐叫,喉咙眼里“呱呱”几声,就引得水草中的麻拐开始呼应,这里“呱呱”,那里“呱呱”。他也总是最先钓到麻拐的那一个,如果是钓到大的,立马投进在路边捡的那个蛇皮袋中,然后把袋口一扎,挂在裤头,继续垂钓。如果是钓到小麻拐,那就直接把麻拐分成几坨,吊到我们的线头,取代蚯蚓,充当诱饵。头顶的烈日是真的一点也不讲情面,田埂上也没有可以遮阴的地方,我被晒得眯缝起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动不动的钓竿,我咋就没有麻拐上钩呢?换个地方,继续守钓待蛙。“钓上了!钓上了!”姐姐的欢呼声在田埂的另一头响起。我有点按捺不住,又悄悄地换了个地方,摒心静气地等待着,希望在草丛中的另一头有奇迹出现。

    奇迹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姐姐弟弟的那个方向,我忍不住望去,只见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姐姐和弟弟手举钓竿,不断地一抖一抖的,线头在草丛中跃上跃下。我不禁奇了怪了,这样一抖一抖的,不把麻拐抖跑了吗?可偏不,姐姐弟弟抖几抖,又抖上来了一只大麻拐。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拿着钓竿试着一抖一抖的,嘿,真神了,真的有东西在草下咬线,钓竿一起,上面真的有只麻拐死死地咬住了那截诱饵。我禁不住手又一抖,哦豁,完了,大麻拐掉进了草丛中。大麻拐鬼精鬼精的,一次逃脱,基本上就不会再上当了。弟弟在田埂的另一头悄悄地对我说,提上来不要抖了,要快速一把抓住。不一会,钓竿一沉,底下线一扯,我急忙用右手提起竿子,往上一举,左手顺势一把死死地抓住大麻拐,只见大麻拐被我抓得眼睛鼓鼓的,四只脚一顿乱抻。我把它投进弟弟裤腰带上的蛇皮袋中,继续沿着蛙声寻找下竿的最佳位置。

    不一会儿,弟弟扎在裤腰带上的蛇皮袋就开始变得沉沉的了,袋子被弄得扑扑直响,田垄中也开始出现了农人,我们赶紧打道回府,赶在父母睡醒之前溜回家,也许还能逃脱一顿板子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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