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容
爱上读书,要从我刚离开学校那段阴霾的日子说起。那时的我百无聊赖,每天除了吃饭、看电视、睡觉,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某一天晚上,在上高中的弟弟小强从学校带回来一张报纸,叫《晨钟报》,他兴高采烈地说,“姐,你快看,我的一篇文章发表了!” “哪一篇?”我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果真,弟弟的一篇小散文,记不得什么题目了,只记得写得确实非同一般。这是他的作品第一次发表在涟源三中的校报上,还像模像样地起了个笔名,临墨。
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成了我踏上文学之路的契机——我独自琢磨着:如果我多读文学名著、经典作品,多练笔,也可以像小强一样发表文章啊!
我最初读到的文学作品有《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围城》《狂人日记》《茶花女》《母亲》《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些书都是弟弟用父母或亲戚给的压岁钱或省下的零花钱买的。我如饥似渴,夜以继日地读啊,读啊。我是一个感性的女孩,也许,每一个女孩都是感性多于理性的吧,那时,我十八九岁吧,有点林徽因的罗曼蒂克,有点小香菱的天真活泼,还加点林妹妹的多愁善感。
这不,读到黛玉葬花,一边吟唱,一边哽咽,那边,宝玉也早已泣不成声这一节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眼泪汪汪了。刚好被来房里拿东西的妈妈看到了,她关切地问我:“妹几,你哪里不舒服?怎么好端端的哭啦?”我立即背过身去,揩干满面的泪水,“我没事,妈。”其实,我想说,我看书入迷了,中毒了,还严重中毒呢。
那时,我们小镇上有一家新华书店,国营的。一排排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文学类、医学类、自然科学类、法律类等等的书籍,当然,最多的是学生用书。我常常对爸爸说,要上街买点日用品或别的什么东西,其实,我走进了书店,当我翻开一本散发着清新的油墨香味的新书的时候,我好愉悦,立马进入了角色,书里的人物,一个个都鲜活起来,我的心情也随着主人公的心情起起落落。我隐隐觉得,书对于我的吸引力,就像海洛因赖上了瘾君子。
我读徐志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再别康桥》),我读朱自清“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荷塘月色》)我读余秋雨“我知道天一阁的分量 ……剥除斯文,剥除悠闲,脱下鞋子,卑躬屈膝,哆哆嗦嗦,恭敬朝拜。(《风雨天一阁》)我读高尔基,“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海燕》)我读苏东坡“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定风波》)书里乾坤大,爱恨情仇,善恶美丑,应有尽有。我常常感慨:时间不经用啊!读着,读着,一天又过去啦!
青春年少的我,也读过几本言情小说,著名作家琼瑶写的《一帘幽梦》《青青河边草》《还珠格格》等等,读到女主人公情窦初开,男主人公深情款款,他们郎才女貌,相亲相爱,我懵懵懂懂的少女心里,小鹿乱撞,偶尔某个刹那,也痴痴地憧憬着我的如意郎君从天而降,我俩耳鬓厮磨,长相厮守……我真的中毒了,中了书中的“情毒”——我羞红了小脸,恨不能找个老鼠洞钻进去。那年,我二十岁。
读的书多了,我不再满足于摘抄,记日记,写随笔,总有种冲动在呼唤,我跃跃欲试。于是,我开始摩拳擦掌写文章,也向《知音》《读者》等杂志社投过稿,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杂志社的回信。可是,我的那些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文章,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可能,我的文章太糟糕了,编辑不屑一顾吧,可能,还没遇上伯乐,那些编辑不懂得欣赏吧,我发扬阿Q精神,如此这般自我安慰。我冷静下来,不再投稿,继续写日记、随笔、读后感之类的文字。
我写不出啥名堂,从没奢想过以写作为事业,但是,我对阅读和写作的兴趣有增无减,家里沙发上、书桌上,随处可见我钟爱的宝贝书籍、一沓沓笔记本和各种颜色、模样的笔杆子。
一有时间,我就会扎进文字的世界里,马不停蹄,不畏寒暑,尽情享受书本中的悲欢离合,尽情享受写作时的喜怒哀乐。书里哪有黄金屋、颜如玉,书里只有“毒如鸩”,我情有独钟,爱上了书籍,心甘情愿喝下这“鸩酒”,一杯又一杯。
烹饪的时候,我是万万不能阅读的。有一次,我刚在液化气灶上炖玉米排骨汤,突然想翻阅几页《苏轼传》,反正炖汤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就暂时离开厨房一小会儿,没事的。可偏偏就有事了,翻开书读到精彩的篇章,我好像被磁铁牢牢吸引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烧焦的气味向我求救……炒菜的时候浏览几页美文,竟然忘记放盐,或者放两次盐,有时煮饭加多了水,像这类“事故”,不胜枚举。读书的“毒性”之大,真把我害惨啦!总是忘记人间烟火,温暖人也祸害人。
读书让我明白事理,明辨是非;读书让我走近名胜古迹,走近伟人圣贤;读书让我“发现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深刻自省;读书让我领悟“天生我才必有用”,善自珍重。读书能疗伤,能解愁,能快乐,能振奋……“人生识字忧患始”,读书能受伤,能担忧,能郁闷 ,能气馁……
读书之“毒”,已深入我的骨髓,深入我的五脏六腑。然而,就算伤痕累累,我也义无反顾,愿意一条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