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苗也有春天

刘明礼

周末溜早，在公园门口看到有位农村打扮的老大娘，守着不大一堆鲜鲜绿绿的菜在卖。我不免好奇，走近定睛一看，原来是扫帚苗！

扫帚苗本是一种杂草，我们老家叫它野扫帚或地肤子，一年生草本植物，生于村边、屋旁、田野等处，幼枝及叶覆有一层极短的白色绒毛，可以食用，且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能溶解尿酸，适用于尿路结石、皮肤瘙痒、尿酸性痛风等症，亦有利尿消炎、清热明目的作用。扫帚苗成株可达1米多高，茎直立，先端尖，多分枝，基部渐窄，单叶互生无柄，秋季常变为浅红色，开黄绿色小花。其基脉密实，梗硬且韧，常被人们捆扎成扫帚使用，故人们习惯称之为扫帚苗。

扫帚苗虽是野菜，味道却相当不错。常见的吃法是包饺子、蒸包子、蒸苦累、打烀饼、做菜团子，也可以焯熟过水后凉拌着吃。不过想当年，人们吃它并不是为了尝鲜解馋，更谈不上是在吃健康，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小时候，正赶上国家经济困难时期，加上1963年的大水和连续几年蝗灾，使百姓生活愈加艰难。家乡贫瘠的土地上生产的粮食，到来年麦收往往已青黄不接。然而上帝给人们关上了一道门，却也留下了一扇窗。就在人们眼巴巴地望着地里的麦子扬花吐穗、盼着它快快成熟的时候，一场春雨过后，农家院落、沟边路沿、田间地头，像是有人刻意撒下了种子似的，冒出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扫帚苗来，没几天就变得郁郁葱葱、一片苍翠了。

这时候，人们纷纷背起筐头，到地里去薅扫帚苗。虽然贫困，但在乡亲面前还是顾着些颜面。采野菜本应是正大光明的事，可人们大多会偷偷摸摸或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因为生怕别人笑话自己家里穷，问怎么会吃这个。背着一筐扫帚苗在路上遇到熟人，不免打声招呼：“薅扫帚苗去啦？”“嗯，挑点猪食。”明明是人吃，偏偏说成是给猪吃的。其实你家穷，他家也不富，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初夏过后，扫帚苗愈长越高，叶子变老，也就不能吃了。到了秋天，荒地里的扫帚苗已长到近人头高，长成真正的铁扫帚。这时候，父亲会去地里把一棵棵扫帚苗挖出来，拉回家在阳光下曝晒。农闲时，绑扎成扫帚拿到集上去卖，家里吃盐打醋的钱、我们买书买本的费用，也就有了着落。

望着老太太售卖的扫帚苗，我不禁浮想联翩。过去人们不得已才吃、甚至还羞于启齿的扫帚苗，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却登堂入室走进了人们的生活，走进了城里的市场，走上了酒店的餐桌。我们要感谢它带给我们的美味和健康，更要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是她让扫帚苗拥抱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