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前

谭丽琼

新春，我去乡村给八十四岁的姨妈拜年。乡下有土砖瓦房，门前门后不是菜园就是田地。走到内屋里，看到姨妈的两个儿子在柴火灶前忙得不亦乐乎。姨妈静静地坐在灶前，不急不慢地添着柴。看到我们来，微笑着站起来。姨妈眼睛有些老花，背有点驼，哪里也不肯去，只坐在自己老家，说不给儿女添麻烦。

我一直对烧柴火有浓厚的兴趣。与姨妈坐在柴火灶边，看袅袅炊烟弥漫在简陋的房屋内，看二表哥专注地炒着菜满脸幸福知足的样子，看大表哥、二嫂忙乎的身影，看烟雾……看得心开了，心静了，心亮了。

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怎能与这里相比？物质的简陋，却也淳朴安宁。就是单纯地坐着，也很开心。新春，人们放下所有的事情，从外地或远方赶回，就是为这一年难得的相聚。我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单纯地与姨妈坐着，静观柴火红彤彤地热烈奔放着，听嫂子们各自讲着这些年的经历……而后，大家又开始感叹时光的流逝，生命的无奈与困苦，当然还有无尽的希望。似乎这样的环境，特别容易让人想起儿时的回忆。儿时，每天与奶奶坐在煤火边，说些让奶奶开心的话。奶奶的手像老旧的树皮，我总是把奶奶的手皮拉得好高好高，或坐在火边，为她剪指甲，有一次，一不小心剪到奶奶的手，血都流出来了……

此时，八十来岁的姨妈拿着我的手，话不多，只是静静坐着，有时相互看着微笑，心是如此踏实安详。嫂子与先生的妹妹说笑着，火炉里时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房屋的一个角落边，有一个煤炉正在烧水，水开了，热气腾腾弥漫开来。这个简陋的土房屋，顿时妙趣横生，充满浓厚的生活气息，如同满屋飘荡着春风。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像是一幅珍贵的画，于是我站起来，用手机拍下这温馨美好的一切。

围坐在乡村柴火灶边取暖，有种特别的感觉和不一样的体验。柴火似乎更能传达人间的气息，它带着山村田野的清香。普通的干柴在燃烧时，照亮了黯淡的农舍，照亮着我们，温暖着我们的身心，并且又将各种菜肴烧得格外诱人。看到火，就像看到希望。火苗闪烁着，跳跃着，舞蹈着，像一个个新生的生命在作美丽的蜕变。

“琼喜欢吃新鲜的蔬菜，我从菜地里去摘。”大表哥说。

“她喜欢乡村呢。”大嫂说。

几分钟的时间，表哥就从菜地里摘了一大把青菜走进来，像是捧着一缕春色。青菜是姨妈自己种的，看着那种娇嫩欲滴的翠绿，我动情地说：“今天是我春节所有的日子里最舒心养心的一天。”

城市里的大别墅大鱼大肉怎能与这个相比，这是纯粹天然的味道啊。

我每年都要来的，姨妈，你要活到200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