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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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淑娥

    别看秋菊婶六十多岁了,仍挺胸抬头,高大健硕。五个儿女,上面四个女孩都长得漂漂亮亮,轮到儿子,不知怎么返了祖,脸上除了没毛外,极像一个大猩猩。

    她和老伴做柴火、木材等生意,起步早,家境也还过得去。四个女儿均已出嫁,这样的家庭在二十多年前是抢手的。家里毫不费力为儿子找了一房好媳妇。婚后二年,媳妇还是媳妇,崽还是崽。到长沙一检查,女孩正常,男孩精虫少有活的,男家自知理亏,又不想让别个晓得,只好不退彩礼就同意女方离了婚。

    唯一的儿子,总不能让他打单身吧!又用高价请人从贵州山区买来一个。在经济上,能力上有父母亲把持着,倒也相安无事。婆婆老倌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要见光啊。一盘算,自家有一隔房侄儿,长得没话说,只因父母早逝,砍柴时从山上摔下来无钱及时医治落下一只腿脚不平的毛病,算算差不多也有二十多了吧。这天,父亲带着儿子去炎陵收柴火,一般都有七八天。秋菊婶找来侄儿,说得含含糊糊,侄儿听得也含含糊糊,“不能对任何人讲,事成之后送二亩田的冬瓜为你讨堂客。”只有这句话他记得非常清楚。吃过晚饭,婆婆串门去了。夜半回来,轻手轻脚打开虚掩的大门,只听到漆黑的儿媳屋里,小叔子嘎嘎地笑着“ 嫂嫂,你别抓我的牛牛啊……”

    如愿以偿,生下一健康男婴,全家人乐不可支。

    一次也是收柴回来,老倌头痛欲裂,急送医院,晚了,脑溢血不治身亡。

    孙儿还小,儿子不顶用,相丑在其次,这两年又增加一个神不聋通,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打起堂客来,比猩猩还狠,沉重的家庭负担一下全落在六十岁的婆婆和年轻的儿媳身上。寒冬腊月, 媳妇几次狠心从家里赤着脚,跑到株洲火车站想搭车回贵州。好心的市民,又是为她买鞋子,又给钱,劝她看在儿子没娘的份上……她又几次狠心回来了。

    怎么办,婆婆一筹莫展……

    闲时一起扯淡,有无线电厂退休工人说到自己一同事这几年的不幸:五十多岁的老伴寿终正寝, 随后三十多岁的儿子惨遭车祸。瓜田李下难避嫌,媳妇忍痛与儿子作别远嫁他乡。本是和和美美的家庭,一两年间只剩下祖孙俩。孙儿才十多岁,要读书,生活上要有人帮忙打理;而习惯了饭来张口的退休老人连饭都不会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边一老人忙赶去问秋菊婶。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缠绵悱恻,他们一拍即合。退休工人感激她,每月给她六百元做零用。好样的秋菊婶,好样的婆婆。她一肩挑起两个家:为祖孙俩撑起了日月;也为自己的儿子儿媳,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带来了稳定的六百元收入。

    去年退休工人的孙子入赘当了上门女婿,秋菊婶带着老伴回到了自己家。如今秋菊婶不仅享受农村六十岁的养老保险,还和儿子同时享受低保,孙子已技校毕业,和他妈妈一道在外打工,每逢休假,母子俩便回家团聚,农家小院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斜阳下,二个老人拖着长长的影子,相互搀扶着,缓缓漫步在蝉鸣声声和风徐徐的村道,那一脸菊花般灿烂的笑容,满写着苦尽甘来。

    谁说不是呢?天晴长苋菜,落雨长黄瓜,天天都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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