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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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淑娥

    我家是一栋老式建筑,人称“一把锁”“一担柴”的房子,有恋古情结的游客经过,总会驻足观望,指指点点,流连许久。甚至有人惊呼:将军楼呀!是不是高干啊!还真有这么幼稚可爱的。想起抗击日寇时,正值父亲盛年,最大官衔——连长,应当不算高到哪里去。

    我家三面环山,前面一条乡间马路,出门倒是方便,只是我家的鸡一年总要遭遇几次交通事故。邻居家的鸡也一样,我曾亲眼看到邻居与汽车司机或摩托车司机讨要损失……我是开不了那个口。有几次,想在我家马路边立一块警示牌,上书“生命如同一列火车,不必急于到达终点”,想想还是算了,又要花掉一只鸡婆钱不说,只怕还碍人眼睛。

    尽管每次母鸡来抱,我都会塞二十来个蛋孵着。但经过一系列的生死考验,如碰上天上的老鹰,地上的黄鼠狼,长成半大的鸡又屡遭不测。每回目睹车祸现场,心里那个痛啊。

    还好,今年还有一只金色毛发,金色趾爪,雄赳赳的大公鸡,我戏称皇上。它统领着四个乖巧可爱的小母鸡,它们是黑妞、白云、夏花和黄蝶。皇上总是全身披挂,带着后妃们,游走在山坡边,田野里,红冠飘荡,俯啄仰饮,有时也会呆呆地站着,脑袋望着天,双手放在背后,就像检查工作的领导。

    水库边的小潘来我家玩,看到我的属下:“陈姐,你的鸡长得油抹水光,每天能捡几个蛋啊?”

    “只听到它们愉快地浅吟低唱,还没发蛋呢。”

    “可能生在外面了!”她很有把握地说。我这才留意起来。

    一日,我到市里理发回家,已是下午了,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趁着大晴天,赶快把鸡放了。只见黑妞急急从屋里冲出来,笔直往外走,我紧紧尾随着,黑妞如一临盆的产妇,红着脸,打着飞脚,径直往院外围墙边的茶树下钻。哈哈!连鸡带一窝白花花的蛋被我逮个正着。这才想起,我家几只小母鸡总在邻家的草垛旁放声高歌,也总见隔壁李老太路过。我每次热情地问她:李娭毑干什么啊?她总是欢快地答:扯草呢!难怪,她喂一只鸡婆经常有蛋卖给我。

    吃着自家的粮草,却为别人创收。一气之下,我把它们统统关起来,严禁漫游。再用乒乓球做引窝蛋,辅之以谷米做诱导,君臣们吃得个个伸长脖子,斜挎着鼓囊囊的食袋,踮起脚尖,笨拙的,懒懒的,不堪重负似的扇动着翅膀,一派酒足饭饱,意态阑珊。

    “你好过,我们还饿着呢!”两只浅紫色泛着荧光的斑鸠翩然而至,体态轻盈灵动。它们深谙为客之道,在食盆中安静斯文地啄食着,不管配偶说什么,都频频点头,让我想起文人雅士。只可惜,一不小心,它们被我这个俗人吓得“噗”的一声消失在树丛。我悄悄地躲在窗后,希望这对小夫妻能够再来。

    来了,来了……来的是一群淘气的麻雀,就像放学的孩子,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全然没有一丝吃别人口粮的愧疚。只听得“猫呜”一声,麻雀们像一阵风旋转着遁入山林。一只黄白相间的漂亮野猫,正瞪着一双黄白相间如玻璃球似的眼睛,从围墙边的山墈上,“嗖”的一声扑下来,迅速收拾这糠拌饭的残宴,膳后工作也不错,被它舐过的食盆清洁免洗。

    客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我家的鸡仍齐整整地躺在桂花树下,啄土、刨坑,努力地用双翅拍着尘土,在尘土飞扬中恋地打滚,肚皮朝天,四仰八叉地洗澡,欢喜得很哟,好像全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欢喜的事了,嘴里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声甜甜的咪咪的笑声。

    总关着喂也不是个事啊!只有在野外自由奔跑,啄食蝼虫蚂蚁、草籽嫩芽的鸡才肌肉结实、有营养,蛋黄才金黄灿灿。

    一个星期后,我宣布解除禁令,让它们自由驰骋。

    问题又来了。鸡虽然在窝里大声报喜,却不见它生下的蛋蛋啊!

    偶然一次撞到口里衔着蛋从我家院内出来的狗狗,这才顿悟,原来狗也需要营养。

    接下来,鸡王国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鸡爬出的洞敞开着……老公只留了一个边长为0.17米的正方形木窗做通道,鸡也得俯首帖耳进来。“万一有小狗呢?”我嚷道,老公又在鸡窝前做了一张高约0.7米的门,即算进得了和尚也进不了庙。真是与狗斗也其乐无穷啊!

    小母鸡在我强有力的喂养下,隔天一个蛋。只要“个个大,个个大”音乐响起,我比鸡妈妈还兴奋,抓一把谷往地上一丢,手握温热的蛋,那个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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