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你，在这尘世的每个角落

康彬彬

父亲，你离开我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我从未觉得你已走远。

我出生在县城一个很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里。你45岁老年得女，自然把我宠成了小公主。上幼儿园的时候，你每天都会带我去菜市场买菜。偶尔碰到熟人，会关切地问一句：“康师傅这是你的孙女吗？”我在你的身后，自豪地说：“错，是女儿。”你的大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小手，我一点儿都不害怕，因为有你在！那时的我很幸福……

在离家不远的中学读书的那六年里，学校要求寄宿。我一周中最期盼的就是周日可以回家半天。我快步走回去，总能见到你已早早地在门外等着我，我总能吃到最喜欢吃的菜。那时候，我们家不是很有钱，但是很温馨。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用你编织好的白色纤维绳绑着一沓沓医院处方笺和药品袋坐船送到河对岸医院的叔叔那里，靠印刷这些小件物品来补贴家用。那时候的天很蓝，水很清，我觉得你是我的“super father”。平日里你又担心新建的学校水质不佳，伙食不好。隔三岔五打包家里炒好的菜和提着一大桶矿泉水来学校看我，提水的绳子是你自制的，用宽帆布绳一针一线缝成水瓶的样子，这样矿泉水就可以直接套上去，提着时手也不疼。那时我觉得你无所不能，其实你的手像树皮般粗糙，头发也所剩无几。

怎知道，你突然病倒了，猝不及防地离开了我。临终前，你拉着堂姐的手说：“你要多指点妹妹，让她找份好工作，我就走得安心了。”我哭得稀里哗啦，紧握着你的手拼命地摇头，说：“不，我要一直留在你的身边。”那句话是你爱的嘱咐和祈语，是你最后可以付出的爱。

那年我18岁刚好高考结束，因为你的离开，一切都变了，我从“天堂”重重地摔到了“地狱”，再也没有人疼我了，我一夜之间长大了。

你走后，我没上大学，而是做了一名餐厅服务员。我走在大街小巷，坐在火车、公交车上，目光都会找寻一个带着黑边眼镜，身形瘦削的老人，仿佛你还在我身边。

此后多年，每当你过生日或者到了父亲节，我总会触景生情。儿子有时也感叹：“要是外公还在多好！”他总能发现我的异样，安慰我说：“妈妈，至少你还有我。等我长大，护你周全。”儿子紧紧握着我的手，就像小时候我牵着你的手一样温暖。

“女欲养而父不待”成为我这一生永远的痛，愿来生我们还是父女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