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云上的花朵

▲云上大院美景。（来自网络）

陈易帜

“如果你愿意，就请和我站在一起，让我指给你看吧——山野，开着那么多神农撒播的花朵。”朋友指的“山野”，便是位于炎陵东南边陲素有“小庐山”之称的大院。大院主风景区铺成在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之巅，常年被云遮雾绕，远眺如同浮悬于云端之上，故被诗化为“云上大院”。

仲秋时节，我们再次寻访云上大院。驱车从沔渡清石村往上爬行，透过车窗仰望，云雾便奔来眼底，且随着车子的不断爬升及所处的不同视角，不断腾挪变幻：一会儿，薄雾清淡，白沙巾般缠绕在大山的脖子上；一会儿，浓雾奔涌，把远近的农舍隐藏在白茫茫的帐篷里；一会儿，浓雾撕裂，农舍在头顶露出朦胧的轮廓；一会儿，浓雾聚集，农舍则端坐于云天之上。我暗想，这云雾或许就是上苍对人世的恩赐，是上帝来不及摘走的花朵吧。

到了山顶，穿行于茫茫原始次森林，整个人似乎从里到外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发，都得以清洗，感到神清气爽飘逸空灵。朋友说，云上大院主景区分列于海拔560米至1880米间，总面积有近90平方公里，年平均气温12.6℃，最高气温不超过29℃，是湖南境内不可多得的避暑胜地。穿梭其间，步之所至，我领略了号称亚洲落差最高的东坑飞瀑，它给我的视觉冲击及心灵震撼都是空前的；我徜徉在地处湖南最高的龟龙窝高山茶园，茶叶的清香浸润着我的每一寸肌肤，通体透明像蝉翼一般轻灵；我亦步亦趋地在白鹇谷探寻，看白鹇三五只或跳跃栖息在树林，或搧动翅膀滑翔在谷峰……这一幕幕奇妙的山水图景，令我沉醉，令我痴狂，令我忘乎所以。

恍恍惚惚中，我趟入了几回梦中游过的杜鹃花海。朋友说，这里分布着云锦、毛锦、大白、紫薇、岭南等20多个杜鹃品种，被誉为“苍干如松柏，花姿若牡丹”的珍稀品种云锦杜鹃是花魁，是熊猫级存在，它集红、古、绿为一体，为我国乃至全世界保存面积最大的一处。去年花期，我有幸领略了花海奇观：目光由近及远扫去，但见云锦杜鹃仰、俯、坐、蹲、立、卧，纷红骇绿，高低错落，仪态万千。那红艳艳的色彩，像少女头上的红纱巾在风中飘荡；那白的，花瓣卷曲，如同老者银白的胡须；那黄的，就像土地的颜色，更是皮肤的颜色……万亩云锦杜鹃仿若一夜之间铿锵绽放，鲜活了云端大院万年高山湿地的一石一木，一草一叶。

这儿的云锦杜鹃为什么会开得如此鲜艳？友人告诉我，是因为云锦杜鹃花期珍贵，从头年六、七月就开始孕育花蕾，到次年三、四月才盛开，历经十个月的风霜雪雨，再加上此地的气候、土壤助力，终历尽天华成此景。还有同行解读说，是神农大帝的庇护，人神共为之果。当我目光追寻着花海中那条建于300年前由一亿石块铺成的茶盐古道，我有了自己的答案。这条至今保存完好长达150公里的古道，曾印刻着“霜夜与霜晨，惆怅役此身”挑夫的足痕；曾录载着无数商贾“百尺竿头五两斜，此生何处不为家”的马蹄声碎与马背风流；也曾回荡着莘莘学子“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的铮铮誓言；它更是伟人毛泽东及红军将士“碧海丹霞志士心，踏遍青山人未老”的战地红色通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是红军战士的鲜血染红了它，是英雄的生命开出的精神之花！我爱这里天性高洁的野生云锦杜鹃，它妖而不媚，艳而不俗，不似圈养的同类，以媚艳示人；不似杨柳山茶，以身材惹眼；不似石榴桃李，以果实献媚。

暮色苍茫，我们身悬云端。此刻，云霞含着远峰近岭，吞吐万千气象，缤纷绚丽的光交织着血与火的动地诗篇；此刻，清新的空气竟泛着绿色，我的肌肤我的脸庞我的目光全都是绿意盎然。徜徉在这绿色的世界里，不禁生发“和尘世握手言欢，心随浮云，意附花开，从此快乐满怀”之慨叹。

我想说，如果你足够有闲时，足够有耐力，足够有兴致，你可以住帐篷或歇民宿，除了观花，还可以围炉而坐，对酒当歌；可以邀明月起舞弄清影；还可以独步深林探索自然密码；当然也可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那样站着或坐着，凝望眼前的美景。这就是蓬莱仙境般的云端大院，一朵开在云上的奇异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