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火锅店

黄世清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肚子圆圆的，好像怀胎七八个月的女人。走路慢腾腾的，皮肤粗糙黝黑，乍看起码像五六十岁的人。

其实，他刚满过三十二岁。头发在十二岁时就全白了，是人们常说的“少年白”。

不到二十岁，他头顶的头发已所剩无几，他成了名副其实的“顶上光”。

为了留住一点青春的颜面，他干脆把头顶的头发全剃掉，只留下周围的一圈。他整日以亮晃晃的“光头”形象行走在人群中。

冬日里，他拿了把藤椅坐到阳光下。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老哥，你退休几年了？”

他扭头一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朝他亲热地打招呼。

听到这让人“寒心”的问候，他心里一阵窝火。自忖，我有这么老吗？

虽说心里怒气直涌，又见老头形容枯槁，不便发作，不必解释。他冷冷地回道，“退休五年了，您好眼力！”

他随手摸了摸油光光的秃头，心想，都是光头惹的事。

老头又对他套近乎，“我才退三年。老哥，你比我还早退两年。”

他无言以对，心里郁闷之极。

乡下空气好，他偶尔回乡下居住。

清晨，他正提水浇菜，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招呼他，“好早哟？你这么大岁数还在干活呀？”

他沉默不语，清晨愉悦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这时，一辆小车驶来，他老婆远远地喊：“你还在磨蹭啥？赶紧回去上班了。”

老太婆见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又朝他说：“哎哟！你孙女都这么大了呀！福气好哟。”

他似笑非笑地说：“是啊，是福气好。”

他老婆捂着嘴，哧哧地笑，“愣什么神？还不赶紧上车。”他心情郁闷地坐上车，途中一言不发。

光头的“光辉形象”，在他心中成了一块心病。

晚上，他鼓起勇气对老婆说，“我，我想去买个‘假发’，你看行不？”他怯生生地望着老婆，他是出了名的“妻管严”。

“假发戴起，就看不出你是光头啊？”老婆阴阳怪气地说。

“娃儿都这么大了，你还想去外面晃？”老婆重重地捏了他一把，“你想光鲜，自己看着办，我才懒得管你。”算是对他的恩准。

当他第一次戴上假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一下子变得年轻帅气的面孔时，心里暗自惬意。

他满心喜悦地来到了大街上，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一阵大风突然刮起，他头上的“假发”被吹了起来。他赶忙伸出右手压住假发。

天越来越乌，风越来越大，要下暴雨了。

他刚松开右手，本想用双手取下假发。瞬间，一阵狂风袭来，假发立刻被吹掉了，头上仅有的几缕头发，在风中起伏飘扬，犹如舞女曼妙的身姿。

他满脸尴尬，赶紧用双手罩住随风乱飘的真发。他成了街面上一道“惹眼”的风景，引来无数“惊奇”的目光。

经历这几次“沉重打击”后，他再也不忌讳自己的“光头”形象了。

认识他的人除了在正式场合外，都叫他“刘光头”。久而久之，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响亮的诨号。

从此，真名隐退，“刘光头”的诨号在圈内响亮起来。

他与朋友合伙开火锅店，想来想去，都没有让人满意的店名。他只好去请当地的高人指点迷津。

高人见他油亮的秃顶，突然灵光闪现，何不取名“光头火锅”，好记又响亮。他遵从高人指点，把自己“油光水滑，团头饱满”的形象喷绘在招牌上。

从此，“光头火锅”这块金字招牌诞生了。几年下来，他开了好几家连锁分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一夜，他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心里暗想，这光头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黄世清，男，汉族，笔名商丘，自贡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文学纸刊《四川群文》《青年文学家》《中国乡村》《小说快报》《自贡日报》《蜀南文学》《自贡作家》《关山》等报刊，有作品入选2021年《荷风》年度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