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浪尖上的槟榔
策划/王建设 执行/株洲晚报融媒体记者 刘琼 廖智勇
“恰口果子（槟榔）咯”——在湖南，槟榔似乎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媒介。
可这段时间，多地要求下架槟榔的消息一度冲上微博热搜，让这颗小小的槟榔再次陷入风口浪尖。
为何这么多人爱嚼槟榔？“下架风波”中，它在株洲的销售受影响吗？嚼槟榔的危害有多大？是否该一禁了之？……连日来，记者展开了走访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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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槟榔掀起风波
一位爱嚼槟榔的年轻人过世了。今年9月10日，36岁歌手傅松因口腔癌去世。傅松曾在其社交平台上表示自己的口腔癌系槟榔所致，呼吁大家“珍惜生命，远离槟榔”，再度将槟榔这一深陷争议的食品推上风口浪尖。
紧接着，四川营山、江西南昌等地要求当地商家不得将槟榔作为食品销售，浙江义乌也有曾销售食用槟榔的便利店表示已接到通知下架全部食用槟榔。一颗小小的槟榔，正在市场上掀起风波。
9月21日晚上，海南省槟榔协会发布《近年海南槟榔产业发展情况通告》，回应此次风波。
该通告对海南省槟榔产品的质量、种植技术、药用价值、加工产品和食药拓展等方面做出说明，并倡议，政府有关部门应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和行业标准，加强槟榔行业全产业链的监管。相关部门应加强槟榔产业相关产品的研发，加大药食同源的研究投入，开发出更多槟榔药用的延伸产品。进一步推动初加工环保烘干设备的全面落地，加强对深加工标准化流程的监管，提升槟榔制品的健康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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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协会、厂家均未回应
事实上，海南是国内槟榔主产地，湖南则是主要的生产加工和消费基地。
据天眼查数据显示，全国名称或经营范围中含“槟榔”，状态为在业、存续、迁入、迁出的企业共1.5万余家，其中半数企业在湖南，近七成企业集中在零售和批发领域。
9月26日，记者根据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官方网站提供的联系方式试图联系该协会，可直至27日，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随后，记者又联系“宾之郎”“皇爷”“伍子醉”等知名槟榔企业，部分企业官方网站提供的联系方式无人接听，有的联系电话虽顺利接通，但工作人员以不负责对口宣传工作为由拒绝了采访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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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车司机、夜班工人等群体对槟榔需求大
为何这么多人爱嚼槟榔？
今年34岁的易师傅自诩为“槟榔王”，从念初中时，他便开始嚼槟榔，至今已有20余年。
“槟榔配酒，越喝越有；槟榔加烟，法力无边。”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是不少株洲人的口头禅。
“感觉吃槟榔能够提神御寒，而且槟榔有着一股清凉香甜的味道。”易师傅说，在他认识的人里，货车司机、夜班工人等群体，对槟榔的需求都很大。
对家住渌口区淦田镇的刘师傅而言，槟榔更像是一种社交手段，“少了它似乎就缺点啥。”
“不论谁家办红白喜事，槟榔都是标配。”刘师傅介绍，在当地，不管男女老少见面都会问一句：“恰槟榔不咯？”
就这样，有的人本来不吃槟榔，但架不住熟人朋友反复邀请，慢慢也就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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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销量下降，但“忠实粉丝”仍不少
“下架风波”之下，槟榔产品在株洲的销售受到影响吗？
9月26日，记者随机走访了天元区几家商超。
在新闻路一家小型综合超市，其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价位的槟榔产品，价格从5元到100元不等。
记者注意到，不少品牌的槟榔外包装都标明有奖销售，包装袋里有兑奖券，奖品包括：再来一包、5元兑换30元枸杞槟榔一包、金首饰等。
店主宋女士表示，随着歌手傅松口腔癌去世以及多地下架槟榔产品等事件的持续发酵，如今槟榔的销售量减少近50%。
“仍来购买槟榔的基本都是老顾客，他们有瘾。”宋女士表示，购买槟榔的顾客无非三种需求——买来待客、吃着玩一玩、槟榔成瘾。她发现，近期有前两种需求的顾客大为减少，这导致槟榔的销量锐减。
在天台路开烟酒行的李先生也感受到槟榔销售遇冷。他近期一直在关注多地下架槟榔的新闻，预料到销量会受影响，便减少了进货量，而这几天店里的槟榔实际销量也印证了他的预测。
“我以前也嚼槟榔，现在戒了。”李先生说，他自己也曾是槟榔“发烧友”，每天守店铺很枯燥，嘴里不嚼点东西容易犯困，久而久之便对槟榔上瘾。他坦言，戒断槟榔的头几天很折磨人，实在想嚼东西，他就用口香糖代替。
除了商超，网吧也曾是槟榔的热销场所。记者走访了韶山路一家网吧，发现槟榔销量几乎未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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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200例口腔癌患者，八成以上有咀嚼槟榔史
“吃槟榔致癌”，这成为槟榔产业陷入风波的最大原因。
事实上，槟榔作为一种棕榈科植物，原是一种药材，据《史记》记载，汉武帝兵征南越，以槟榔解军中瘴疠，食用槟榔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汉代。
后来，槟榔成为一种休闲食品。新鲜的槟榔果通过加碱清洗、晾干、发子、晒干、点卤水等制作工序走向市场，最终进入消费者口中。
嚼槟榔有危害吗？
早在2003年8月7日，世界卫生组织下属机构国际癌症研究中心（IARC）就正式认定槟榔为一级致癌物。
2017年，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公布致癌物清单时，也将槟榔果列入了一类致癌物。
记者查询发现，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口腔颌面外科于2017年发表在《中国牙科研究杂志》的一篇论文显示，2006年至2016年，长沙5所医院就诊的口腔癌患者共有11882人，其中咀嚼槟榔者8222人，占口腔癌患者的69.20%。
记者从市中心医院口腔颌面外科获悉，去年，该院接诊了约200例口腔癌患者，其中80%以上的患者有咀嚼槟榔史。
“这些年，我市口腔癌患者呈逐年递增趋势，与槟榔的盛行还是有一定关系。”市医学会口腔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市中心医院口腔颌面外科主任马壮介绍，上世纪九十年代，他所在科室一年接诊的口腔癌患者不超过10例，绝大多数患者是由口腔异物划破黏膜，形成物理刺激所致。而如今，口腔癌患者大幅增长，且这些患者中咀嚼槟榔的比例非常高。
咀嚼槟榔有哪些危害？马壮分析，槟榔含有槟榔生物碱、槟榔鞣质、槟榔特异性亚硝胺等成分，容易对口腔黏膜造成刺激。另外，咀嚼槟榔的过程中，由于槟榔中粗纤维较多，可能刺伤口腔、牙龈，堵塞牙缝，甚至引发炎症，导致口腔黏膜纤维化。值得注意的是，口腔黏膜下纤维性变是一种癌前病变，可恶变为口腔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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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要减少致瘾作用，增加健康指数
近段时间，因傅松事件持续发酵，网络上不乏对槟榔产业的口诛笔伐，多地下架槟榔的做法赢得网友点赞，甚至有网友建议彻底禁止槟榔生产。
槟榔产业该何去何从？湖南工业大学经贸学院副教授欧阳祖友表示，近年来，槟榔产业不断发展，已达千亿级产值，但是在国家层面，仍没有专门性法律和统一性标准，行业发展亟待规范，但一禁了之也不可取。地方政府应该审时度势，限制槟榔企业继续扩张，引导槟榔企业加快转型升级。
“原生槟榔果含有多种人体所需营养元素和有益物质，企业不能只注重产品销量和利润，要改良工艺，一方面提升槟榔产品的健康指数，主动顺应国家健康事业发展的大战略，另一方面要减少致瘾成分，不能让人有咀嚼依赖效果。”欧阳祖友认为，网民们也要看到，槟榔产业是湘潭市的支柱产业之一，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为当地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如果一禁了之，短时间内将造成大量失业，从而影响社会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