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赠花木

欧阳光宇

那年秋，蓉接手清整父亲的旧房房顶，顶上还有四盆体积较大的盆栽，两盆柏松，一盆罗汉松，一盆铁树，四盆花木都适合户外生长，而蓉住的是公寓，没有一个小院来容纳，蓉便拍了花木的照片，用微信发给她现在所住小区的物业公司简经理，意欲捐给小区。

简经理热心接收，将四株植物分栽在小区的位置，一一说与蓉听，蓉觉得这样安排不错，便请人将花木分两次搬进小区。

很快，有业主发现了两株新移栽的柏松，毫不客气地指着简经理的鼻子，质问道：“是谁让你把柏树栽在楼栋前面的，柏树怎么能栽在这个地方？坏了我家的风水，你负得起责任吗？”

简经理碰了一鼻子灰，立即想办法将两株柏松挪了窝，挪到小区进门左向小路边的两个大号石花盆里，让柏松回归到盆景的状态。

铁树比柏松和罗汉松晚来一周，简经理让园丁将枯死的小树挖出，植入铁树。蓉看到铁树很高兴，准备给铁树拍张照，却见业主群里有邻居在提意见，意见直面简经理，说：我原来一出门，看见的是红艳艳的茶花，现在我还是需要看见红茶花，你简经理不能用业主捐的一点花来搪塞我，你还得给我栽上红茶花！

一周刚过，蓉去楼下转悠，猛然发现自己的铁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红茶花树。铁树挪到哪里去了？蓉有点慌，在小区的大院子里绕着寻找，一栋又一栋房前的绿化地逐一找过，未找着。难道是那位提意见的邻友，把铁树做垃圾毁掉了？蓉脑子里闪过这样的猜测，心里生出不少对铁树的惋惜。

正沮丧地走着，蓉看见小区篮球场外边金属围栏旁的草地上有棵铁树，走过去细细一看，土是新培的土，虽然树干往土里栽得深些，比较原来，露出地面的树杆没有那么长了，但蓉能确认这是自家的铁树，她比之前心安了些。

蓉检视自己捐花木的行为，除植入花坛的罗汉松外，柏松、铁树全在邻居的质疑声中挪了窝，而自己的公益心似乎没错，简经理也没错，即使她有接受捐赠花木、为小区物业节省绿化费的心理，也属常情；邻居也没错，一方面，人有忌讳，讲究风水，另一方面，邻居对小区物业的服务不满意，要言词尖锐地督促物业保证服务质量，这又属常情。那么，错在哪里？是人各自站的角度不同，还是人的心理都比较复杂？

没多久进入酷夏，蓉发现栽在石花盆里的两株柏松长势不好，柏松不像罗汉松和铁树，直接栽在地上，能较好地承接地气，而且柏松所栽的位置采光也差，还容易缺水，但蓉不便跟物业提这事，因为之前小区有业主意见很大，反对柏松栽在小区里，此时要提出来，岂不是为难物业公司的简经理？

柏松入冬便枯萎了。次年开春，枯萎的柏松从石花盆里清出，换栽的是一蔸蔸像草一样的植物，蓉无语地、静静地看着，不过，她又安慰自己，罗汉松和铁树还是长得好，移栽到小区来的四盆花木，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