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

春辉

阳辉与前妻离婚多年，育有一女，藕断丝连又几多争执。女儿上了长沙一高校，一见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总是那么灿烂。

一天，女儿心血来潮，突然说要逛街购物。阳辉不敢怠慢，习惯了女儿想要就要，雷打不动的犟脾气。这些年，除了天上月亮办不到，地上的基本满足她。

早上起床时，女儿在卫生间漱口，梳妆打扮，磨磨蹭蹭，一上午没出门。而下午准备出门，又在卫生间瞎搞了大半天。他无奈地等待着女儿，催也不敢催。女儿总算背着小皮包，两手在脸颊拍着乐呵呵地出来了。

父女俩下楼，敞开大门，一股热气袭来。女儿缩了缩头，又探出头，反复几次，才鼓起勇气，走到灼热的马路上。

步行不久便到了店铺林立的地段。偌大一个繁华商业街，悄然无声，没什么行人，车流也是寥寥无几。只有烈日当空，火辣辣地烤着，不觉寂寞，反似疯狂。手机显示有近40度高温。

婚变前后，前妻铿锵放言，绝不要女儿。后来又夺，还扬言索取抚养费，阴谋不成，被强行争去。前妻却不顾虑女儿，视婚姻如儿戏，男朋友换了一个又换一个，再后来，女儿又送回。阳辉为了女儿，自始至终一人支撑，当然女儿也极力反对他再婚。近些年，阳辉发展不顺，上有老下有小，经济确实拮据。无奈是命。

其实，有些开支，女儿完全没必要，可是她不听。阳辉大包小包，累得汗流浃背，女儿也走得气喘吁吁。嘀嘀，一辆出租车在前面横着停下，花枝招展的前妻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他对前妻最了解不过了，这和大街上行人一样，又是位匆匆过客而已。

女儿与前妻耳语了少许，接着，阳辉被叫进了一家茶楼。母女俩直接公开摊牌了，又说要把女儿接走，并声称女儿最后一年学费、零花钱还得由阳辉承担，伙食费由前妻出。说得理直气壮。女儿一直偎依在前妻怀里，就像以前一直偎依在阳辉怀里一样。今天，阳辉感觉女儿离他离得是那么的远。

他故意把冷漠的手机音乐《看透爱情看透你》调得悦耳，佯装入迷，不把前妻的言语当作一回事。最后扬手一挥，银行卡及一两千现金，全部散尽。那不是钱，那是纸片，在空中飞舞。悲哀的是，母女俩在地上捡钱，没有一点不自在的表情，完全丧失了人格与尊严。

阳辉昂首阔步，愈行愈远，哭了一阵，如释重负。外面夜色降临，大街小巷，渐渐灯如星河。毕竟路还很长，但愿，母女俩能在坎坷中悟出人生真谛。阳辉想，至于他自己，或许会步前妻后尘，或许会另辟路径。一切皆缘又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