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又爱整洁的齐白石

马立明

人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尚美之道，千古之风。”国画艺术大师齐白石一生热爱生活，热爱艺术，也热爱美。

1888年，齐白石26岁。他拜了我们朱亭花钿萧芗陔师傅学会了画像后，在湘潭白石铺一带，专为人画像，生意很不错。“我觉得画像挣的钱，比雕花多，而且省事，因此，我就扔掉了斧锯凿一类家伙，改了行，专做画匠了（《齐白石自述》）。”

这时的齐白石，一边为人画像，一边为人画些山水人物、花鸟草虫，尤其喜欢画仕女，并且三天两朝有人找他画。“我常给他们画些西施、洛神之类。也有点景要画细致的，像‘文姬归汉’‘木兰从军’等等。他们都说我画得很美，开玩笑似的叫我‘齐美人’（《齐白石自述》）。”

齐白石爱美不但体现在他爱画美女上，而且还体现在他的生活上。“清朝时候，男女都要留发，你爷爷爱美，他的头发留得比一般人都长，并且把它编成两条辫子，辫子上还系着彩色绦子，从肩上一直垂到脚跟，随着迈出的脚步有规律的左右摇摆，人家还争着看哩（齐佛来《我的祖父白石老人》）。”

1900年，齐白石38岁。他住的星斗塘老屋因房屋少又狭窄，加上不断添丁增口，这时的他用画《南岳全图》十二幅中堂所得的320两银子，租住了莲花寨下的梅公祠，这就是他常提起的“借山吟馆”。这个梅公祠风光不错，但齐白石还是嫌它不美，于是在房前屋后种了几株芭蕉。到了夏天，绿荫铺阶，凉生几榻。

1906年，齐白石44岁。他租住的梅公祠因典期届满，这时他又在离家不远的茶恩寺茹家冲买了一所破旧房子，通过改造加工，使之面貌一新，并取了个雅名——“寄萍堂”。他为了把“寄萍堂”打扮得更加漂亮，“几年内，不论雨里晴天，将各地精选来的品种，分种在门前屋后，共植有梅、梨、桃、李、枇杷、石榴、葡萄、柑橘等约300株。……每到清秋，芙蓉花开碗大，迎风摇曳，总是含笑似的接送客人（同上）。”

齐白石不但注重环境美，生活上也极爱美，还爱整洁。齐佛来曾听他爷爷和奶奶说，齐白石年轻时，学会了拉胡琴、吹笛子，“每当晚饭后，便拉着胡琴从白石铺漫步到广东桥，往返约十华里。胡琴上端缀着两条五六寸长的彩色绦子，胡琴拉动时，绦子随着摆动，别具风趣。所到之处，无不博得群众热烈的掌声。……爷爷的笛子也吹得很好，笛子是自己用斑竹做的，竹皮上镶着贝壳花纹，两端用长约寸许的白牛角镌成，也缀上绦子，非常精致（同上）。”

齐白石家境虽然贫寒，但对穿着很是讲究。齐佛来还听他祖母说：“你爷爷喜欢穿白袜子，还要穿得白净。有一次洗得不太白，你祖父就很不高兴。他穿在里面的衣服也是一样，不嫌破烂，一定要缝补整齐，洗得洁白（同上）。”

据齐白石四子齐良迟先生回忆：“父亲画一天下来，用过的笔都要清洗干净。洗完后，要按笔的粗细分别放到三个笔筒里，哪枝笔放在哪个笔筒，都有严格的要求。……再有就是整理颜色碟子，要把它们擦洗干净。画案上要一尘不染，水盂里要换上清水（齐良迟《父亲齐白石和我的艺术生涯》）。”

齐白石爱美爱整洁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晚年。1950年，评剧演员新凤霞与吴祖光结了婚。一日，他们突发奇想，决定在家里举办一个别开生面的“敬老会”，应邀的客人有梅兰芳、欧阳予倩、夏衍、老舍、阳翰笙等。当然，也少不了年纪最长的大画家齐白石。那日，齐白石穿着整洁，在护士武德萱的陪同下，精神抖擞地来到吴宅。“坐在长沙发上的齐白石目不转睛地盯住凤霞，有人不禁笑起来。武大姐忍不住了，推了推白石老人，叫他不要老看人家。白石火了，说：‘她长得好看，我要看，我都这把年纪了……’倒是新凤霞善解人意，上前解围说：‘我是唱戏的，就是给人看的。您看吧……’（《装裱名师刘金涛·引凤》）。”

还有一次，北京艺术学院举办一个活动，约好派汽车来接白石老人。下午四点来钟，一辆紫红色的小轿车停在齐白石家门口。上车后，来接的一位女学生对齐白石说：“我知道老师爱美，特雇了一辆红色汽车。”白石老人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正因为齐白石一生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热爱美。故在1956年的世界和平理事会国际和平奖金评议委员会上，选定齐白石为1955年度世界国际和平奖金获得者。在同年的9月1日授奖仪式上，齐白石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致了答辞，他说：“正由于爱我的家乡，爱我祖国美丽富饶的山河大地，爱大地上一切活生生的生命，因而花了我的毕生精力，把一个普通中国人的感情画在画里，写在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