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慢慢来

易小钰

每次回家，若天气好，晚饭后就会陪父亲出去散步。

出了小区，来到沿江风光带，总有一阵阵音乐袭来，广场上的人正翩翩起舞，我和父亲向幽静处走去。

父亲的脚步总是那么轻快，我总在后面追着喊：“慢点，慢点，我跟不上了！”父亲停下脚步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习惯了走快步。”然后便拉着我的手，放慢了节奏。

父亲这种习惯源于初中时每天要走两三公里路去上学，而他不愿在路上浪费过多时间，所以走路总是带风。

在我读书的时候，父亲也总教育我要珍惜时间。他催促我起床要快点，吃饭要快点，穿衣要快点，甚至上洗手间也要快点。小学时，我家虽离学校距离远，但我很早就到了教室。若是上学忘带什么东西，他也绝不会给我送来。放学后，如果我背书背不出来，即使晚上12点，他也不愿意放水给我签个“已背”。

小时候亲戚们总说父亲要给我生个弟弟，我闷不吭声，暗自生气。父亲也曾问过我意见，我坚决不肯松口，情绪上来了又哭又喊，我想父亲不想放弃我，才对我这么严厉。

我开始早早起床，开始认真学习，自律又勤奋。父亲和我的关系莫名亲近了起来，或许我活成了父亲想看到的样子，我们之间的沟通也多了起来。

早几年父亲生病住院，母亲在医院陪床，我负责送饭，家里离医院就几百米的距离，沿着江边走十分钟就能到，晚上我回家时父亲非要出来送我，我实在拗不过他，又怕他情绪过激，就顺了他的意。快要到家时，我挥了挥手说：“快回去吧，到了给我发信息。”父亲虽满口答应，却迟迟没挪动脚步，一直目送我进小区。父亲一直把照顾家、我和母亲当成他的责任，哪怕是在医院住院也要先把家人安排妥当。

那一刻，我想我要有个弟弟或妺妺会有多好。后来，父亲出院，和他无数次交流才知道，他期望他们老了有人为我多分担点责任，如同老话所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但他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更主要是其他原因，他不想母亲再生了，所以他想方设法让我变得强大一点。

父亲总是对自己很抠，一年到头也不会给自己添件新衣，说自己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打扮的，但是对我和母亲却从未吝啬。他每天第一个起床，第一个到工厂。在单位忙碌后，到家里也不肯歇息，主动包揽做饭洗碗的活。

龙应台有篇散文叫《孩子，你慢慢来》，其意是等待生命的慢慢成长。和父亲一起散步时，我也常想，父亲其实也可以慢慢来，我们一起慢慢地走，慢慢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