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辣 我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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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尹晓华

    来温州打工,已有20余年了,但温州人很少吃辣,这对于我一个自幼吃惯辣味的湖南人来讲,不免有些许失落。一提起辣椒,心中就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愫。打我记事起就与辣椒结下了不解之缘,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劲儿,早已根植于心。

    我的家乡在湖南东部一个叫茶陵的小县城,也是当年由毛主席亲自缔造的第一个“工农兵政府”的红色县城。那里不仅有火红的历史,还有火红的辣椒。都说四川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确确实实,我们湖南人可是无菜不辣,无辣不欢。逢年过节,婚庆喜事,那都是噼里啪啦地炒着辣椒,像放鞭炮一样热热闹闹,红红火火。那才是湖南人的烟火气,刚猛霸道。

    记得小时候,每年春分前两天,父亲会整好一小畦菜地,母亲就在上面匀一把辣椒种子,然后再在上面盖一层稻草,每天洒些水。约清明时,辣椒秧苗快有筷子般长了。父亲把菜土翻好锄碎了,整成一畦一畦的长方块。黄昏,是栽辣椒秧的最佳时候,母亲用小锄头刨开一个个小坑,然后逐一点上草木灰,再一坑一蔸辣椒秧栽好。这间距,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横竖有序,齐齐整整。父亲从池塘里担来水,把每一蔸都润好。完工后,悠然地蹲在田埂上,与母亲一起欣赏着他们的“作品”。接下来,便是日常的浇水施肥了,随着气温的日渐升高,辣椒秧是“蹭蹭”地往上长。立夏一过,辣椒秧都长成小辣椒树了,开枝散叶,陆陆续续开出朵朵小白花了。要不了几天,零零落落挂起辣椒了。此时,母亲给辣椒树松一遍土,并分行间成沟,然后在辣椒树下铺上一层茅草,这样更利于浇水和保湿。

    端午时,辣椒树长得十分挺拔。一畦一畦的辣椒树,挂满了辣椒,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微风一吹,飒飒英姿,像斗志昂扬的战士。哥哥和我放学回家,就来菜地担水浇辣椒。浇完了,哥哥和我也站在田埂上欣赏我们家的“作品”,看到一个个鼓胀的“铃铛”,我就有一种火辣辣的冲动。

    夏季最好吃的菜,莫过于“茄子抖辣椒”了。母亲把茄子用刀划个“十”字,然后放在米饭上一起蒸。烧火的时候,把辣椒放在火钳上,支在火上烤,翻来覆去,烤得噼啪作响,这场面常常引得我们兄弟几个直淌口水。母亲把料理好的茄子和辣椒放在“抖钵”里捣烂捣碎,然后撒上盐、豆豉,再滴几滴同金子般珍贵的茶油,拌匀,一碗世界上最好吃的菜——茄子抖辣椒,就闪亮登场了。别看做法简单,味道却十分鲜美,只夹那么一点点,就能送下一大碗米饭。通常三大碗饭吃下去,辣得酣畅淋漓,面红耳赤,放下碗,还意犹未尽。这味儿,这劲道,好比潇湘男儿的火爆、刚猛,充满坚韧,充满拼劲,够辣,够爆,够刺激。以至于我长大后也像这湘辣般,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个风风火火,痛痛快快!

    乡愁是什么?乡愁就是由家乡的山水、风俗和食物喂养的心结。漂泊的日子久了,对家乡风土人事的惦念,就会凝成思乡的结。对于游子来说,化开这个结,只需家乡的一个味道,比如湖南的辣椒。当你背井离乡走在他乡的街头,他乡的黄昏,夕阳西沉,清风梳发,晚霞葳蕤,长影斜地,你会不由自主地打开行囊,拿出一包家乡的盐辣椒,爽爽地辣一次,就可以驱赶所有莫名的惆怅,足以牵起对家乡所有的记忆。

    湘辣,我的乡愁,一头牵着游子,一头牵着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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