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

肖又铮

人生过久了，总有自己喜欢的小物件，或一支笔，或一个挎包……我这人有点怪，大概在40岁之前最心爱的“宝贝”是一把锋利的小弯刀，也叫柴刀。有人问，你这个人怎么将一个小柴刀当成了“宝贝”？事情得从头说起。

我老家所在村原是出了名的“匠人湾”，木匠、铁匠、皮匠、补鞋匠都有，而铁匠挨我家最近。当时铁匠王师傅很喜欢我这个小孩，一是我对他很有礼貌；二是我从不骂人吵架；三是每逢初一、初六古镇朱亭赶集，我都会到镇上帮助王师傅守货摊，王师傅买油货给我吃，我却留给他的儿女吃。这样一来，王师傅常把我当作他子女的榜样。有一天王师傅对我说：“我家铁制品很多，你要什么就挑选一件，不为别的，算做纪念吧。”我推辞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大声说：“你不要我家东西，我就不要你去镇上赶集了。”我想了一下，忙说：“我常要上山砍柴，请你帮我打一把柴刀吧。”没两天，一把长约一尺的锋利小柴刀打好了。那刀又轻又锋利，砍柴比切菜还快！俗话说：“礼轻仁义重。”还有比这更特别的礼物吗？自从有这把锋利的弯刀，我砍柴砍得快多了。好几次我的几位小伙伴比赛，我都比他们砍得多。有一位伙伴想弄到这把刀，我早加防备，才没让他达到目的。

王师傅小孩多，日子过得清苦，全家十来个人，每年就买点猪头肉过年。买他的铁器当时可以不付钱，试用一段时间，好用就付钱，觉得不好用可以少付钱或不付钱。他给乡亲们修整锄头和小铁器，从来不收钱。他不但产品好，人品好，而且很守信用，人们都崇敬他的技术和美德。

还补充件趣事。我在原黄龙乡中学任教时，学校派我去渌口参加株洲县教育局举办的教研会议。报到时，工作人员发现我挎包鼓鼓的，当他们看到是一把尺米长的弯刀时，警觉地问：“你这是想干什么？”并立即报告了保安人员，我怎么解释说明也没用。负责会议的领导只得叫我立即回学校开具说明。当日下午，请学校写证明时，负责人摇了摇头：“我们的证明会没有用的，你最好回你家所在村写个证明为好。”我立即回大队（村）开出了弯刀的来由的证明。接着请学校在说明书上加盖了公章，以示情况的真实性。

这份纪念品我一直保存到40岁左右，许是搬家时不小心丢失了，我难过了好几天，妻子一再劝我，我才在次日端起了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