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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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欧阳跃

    周末,陈列照例关了手机,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他要美美地睡个懒觉。通常是听到厨房的锅勺碰撞声,他便起床,洗漱完,妻子正好把饭菜端上桌,时间把捏得非常精准。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夫妻磨合后已臻完美的默契。

    “咚咚咚”,刺耳的敲门声,把他从梦中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抬手瞄一眼手腕,手表指针指向十点。

    “出门咋不知道带个钥匙。”陈列以为是妻子买菜回来,趿拉着一双拖鞋,“嘟嘟噜噜”来到门口。拉开门,张嘴木愣了两秒钟,继而沉着脸说“大清早的,你怎么不吱一声就跑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70多岁的父亲,手里拎着一个装满青菜萝卜的编织袋。

    “下雪了。”父亲嗫嚅着说,“怕你们出门买菜不方便,送点菜过来。”

    “瞎操心。”陈列有点厌烦,“萝卜白菜值几块钱?还抵不得来回车票钱。”

    “爸来了。”妻子买菜回来,见父子俩站在门口,瞪一下陈列,“怎不叫爸进屋,外面多冷?”接过父亲手里的编织袋,把父亲让进屋,扶他坐到沙发上。

    陈列不停地念叨埋怨父亲:“也不看看什么天,没事过来瞎转悠什么。”

    父亲怯懦地低着头,两手不自在地搓捏着。

    妻子把菜放进厨房,坐到父亲身旁,抓着父亲的手对陈列说:“你怎么回事,父亲冒雪大老远给你送菜,那是因为你是他儿子,你就不能有点感恩之心?”

    听妻子这么一说,想起母亲几天前来电话说:“你爹天天念叨要去城里看你和孙子。”陈列扭头看一眼身躯已佝偻的父亲,猛然发现,才半年没回家,父亲老了。泡了杯热茶递给父亲,父亲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陈列看得清楚,父亲的手在颤抖,有些受宠若惊。

    妻子去做饭时,陈列打开电视,陪在父亲身旁坐下。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闷得有些尴尬。父亲或是犯烟瘾了,或是因拘谨而潜意识的动作——将手伸进口袋,又悄悄抽了出来,反复几次终没能掏出烟来。

    陈列不抽烟,但他口袋里始终装着一包烟。那是他作为销售经理,为他的客户准备的,当然,碰见领导他也会发一支。

    他掏出烟递给父亲:“想抽就抽吧,”他抓起茶几上的打火机,为父亲点燃香烟,对父亲说,“爸,年纪大了,少抽点。”

    午饭后,父亲要回去了,“来一趟不容易,歇一晚吧。”陈列想挽留父亲,轻声对他说。

    “不了。”父亲说,“空闲了再来,家里事多,你妈忙不过来。”

    陈列开车将父亲送到长途车站,买好票将父亲送上车,“到家来个电话。”他对父亲说。

    傍晚,母亲打来电话:“你爸到家了,他今天特别高兴。说你叫他爸了,还给他又是倒茶,又是点烟。”母亲说,父亲开心得像个小孩。

    电话那头,母亲说得眉开眼笑,陈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就像打翻五味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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