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

曾立力

1992年，那是一个春天。S研究所大门口新嵌了块招牌。质地考究，新颖别致，颇费了一番心思。却一直空着没有写字，像张麻将牌里的白板。

S研究所的历任头头对招牌都很讲究，几乎每换一任头头，都得“改革”一番招牌。招牌是研究所的门面，关乎单位的精气神，能不讲究？

以往要么是请上级领导来题字，要么去请著名书法家的墨宝。随随便便弄个人来写？太儿戏了。要晓得研究所的人，都是喝过多年墨水的，谁没两把刷子？没有过硬的学历，甭想打进“祝家庄”！岂能等闲视之。

这一阵儿只因老所长调走，新所长还没到任，这写招牌的事儿才被耽搁了起来。

这天，刚一上班，消息灵通人士就发布了一条“爆炸性”新闻：研究所新近从外面破格聘请了一位所长。办公楼里顿时议论纷纷。

“听众述评”一阵过后，有人提议：今天无论如何得把大门口那块招牌写好，不要让新来的所长为块招牌小看了我们研究所的人，大伙一致赞同。

这可就忙坏了所里的那几位“圣手书生”。又搭梯子，又拿尺，打格格，画框框，忙个不停。更有甚者，竟然还搬出了缩放尺。说的说看的看，指手画脚的人也不少。忙到11点，也还是白招牌一块。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位年轻人，站在路旁盯着这边看了许久。这人其貌不扬，他什么时候来的？在哪儿见过？谁也想不起来。

又过了一阵儿，这人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再也憋不住了，抛来一句话：“区区几个字，要打什么格子啦。”

立马把众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有人记起，好像是在对面马路市场里见过他。

书生们不乐意了，反唇相讥道：“有本事，你来试试，别站着说话不腰痛。漂亮话谁不会说。”

年轻人也不搭腔，居然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接过笔，泼墨挥毫，“刷刷刷”挥挥洒洒，片刻间，把招牌写得熨熨贴贴。那字龙飞凤舞，像是习过草圣的帖，颇有些功底，大伙目瞪口呆。

“你们啊！就是喜欢画框框。”年轻人把笔一扔，从身上掏出一张公函来。书生们的眼睛又一次瞪得如牛眼睛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