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想你的时候

文/言格

当我想你的时候，奶奶，您总在笑吟吟地看着我。圆圆的脸上写满慈爱。头发拾掇得妥帖、自然。见谁都是热情招呼。您常教育我们：人啊，春风要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给您买的任何一丁点东西您都挂在嘴边，逢人便说自己福气好，儿孙满堂。孙儿们都孝顺。似乎和您天生就是一国的。看您高兴，我也开心。1996年我参加工作，第一次拿到工资给您买了一个银镯子，您宝贝得不得了。后来，您遗憾地告诉我，说镯子不见了。我又给您买了一个，您喜出望外，又高兴又舍不得。后来镯子找到了，收在了枕头底下。再后来，您越来越老，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走的一天，就把我送的镯子都给我，要我收着。20多年前的银镯子，龙凤呈祥的图案，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拿在手上觉得格外厚重。

当我想你的时候，奶奶，您总在我耳边呢喃。怎么就和您有说不完的话呢？一回老家，我总爱和您挤在四四方方的老床上。您来来回回都是些陈年往事：姥姥如何托梦给爷爷，爸爸如何娶到妈妈……这些故事我都倒背如流了。每每说起，您总是一脸的骄傲。从来没说过自己的苦。有时我累了，想睡觉了，您还会要拖着我，嘿，还早呢！听我半天没接话，又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睡着了。好吧，那算了，睡吧。爸爸走后，我安慰您，要您宽心。看到我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您责备我道：叫我宽心，你自己呢？平时，我工作忙，回来少。一回您就会拖着我说话。最开始，还会要我陪着打打麻将，11点了还不肯收场。后来，知道我们不想玩了，就不开口了。只要看着我们玩也好。

当我想你的时候，奶奶，您总是那么通透。您实在是大字不识，可说起话来绝不含糊！谁的心思也瞒不过您。小姑姑生二胎时，小姑父大清早来报喜。我们都猜是男孩还是女孩。您坐在堂屋，从容说道，这么早来报喜了，这不用问，肯定是男孩。都说婆媳关系难相处。您却总是把三个媳妇比三个女儿都要好的话常挂嘴边。家里不管谁回来了，您都会起身去沏茶。爸爸生病住院，您知道治不好了，去医院看。几十年没见爸爸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您去了，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母亲眼里，多大多老都是孩子。后来爸爸出院回家。家里人都在张罗睡在楼下方便。还在议论：被套是不是拿一床旧的。您站在门口看着，缓缓说道：赚了一辈子钱，临走了，还不用一床新床单吗？

当我想你的时候，奶奶，我记得，您特别喜欢吃榴莲、蛋糕等软软的食物。床铺您也喜欢软软的，暖暖的。您穿红色最好看。您最逗的就是喜欢逗霸。哦，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在哪，热闹就在哪，笑声就在哪。您走的时候，也是在正月里，一大家子都回来了。一下子受了点风寒，您就病倒了。如同油尽灯枯，93岁高龄，寿终正寝。

今天回乡，走在山间，天气真好。满山的青翠映衬着晴朗的天空格外明亮、清爽。一年又一年，聚散离合、生离死别，牵挂谁、想念谁，都在心里……

愿得韶华刹那，开得满树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