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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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温林

    奶奶病了,一种老年病,名叫肾结石的细碎,在叔叔回家的那几天,突然在她的腰间,隐隐作痛。

    爷爷说,奶奶的肾结石已经很多年了,由于一直没有病发,爷爷是一个乐天派,对于奶奶的病他是听之任之,他说病没惹你,你干嘛要去惹病。

    或许爷爷说得对,但奶奶的结石病爆发了。爷爷说那是奶奶作践自己,本来可以安生过日子,非得像村里的年轻人,拼命干着家里的活。

    所以,奶奶病了。

    奶奶住进了县人民医院,医师说奶奶肾里的结石很大,比我小时候玩的奶油弹珠还要大,说着拿着X光片向家人比划着,他建议奶奶要立即手术,结石待在肾里总不是一个事儿,它会像个婴儿一天天长大,说不定哪天又痛起来。

    医师说的话比天大,哪怕爷爷反对,他说人哪有这么金贵,被结石挠了一下,就要朝身子动刀子,被蚊子叮一口,还会传染疟疾,怎么不手术?但爷爷说的话大不过天。

    奶奶很快被抬进了手术台,可惜遇见了一庸医,结石取出来了,输尿管堵住了,结果伤筋动骨了,原本生龙活虎的身体,明显苍老了,白发也多了。

    当初怎么不选个好点的医院,远在成都的叔叔很是自责,是他打电话力主奶奶手术,现在手术出了问题,他没少挨奶奶的抱怨。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只能催促医院,好生照料奶奶,要不然拿医院是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医院也不敢怠慢,院长亲自过来了,叫奶奶好好养病,医院会尽全力,帮助奶奶康复。至于医疗责任问题,院长没有提,估计手术的钱,还得照交不得少一分,要不然怎么跟其他病人交差。

    第二天,爷爷打电话给表弟,叫了一辆车,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强行让奶奶出院,“死在冰冷的医院,还不如在家慢慢熬。”谁也拗不过偏执的爷爷,他是一家之长,也是行医几十年的老郎中,虽说不过是个赤脚,也是会开药会把脉的,曾经闻名过十里乡间,后来县里卫生局来人了,抄了他的药铺,至此不再行医,只能在家享享清福,安心在家照顾我诸多弟弟妹妹。

    奶奶说,对于出院,她也六神无主,但她相信爷爷,毕竟是生活了一辈子的人,错了那也是命。奶奶信命,所以跟爷爷回家了,总比待在医院,任凭县里的那些庸医折腾好吧。但奶奶也时常念着县医师的好,她说她回家那几天,医师还时常打电话过来,问问奶奶的病情,不过爷爷有点不耐烦,他耳朵不好,听了几句就挂了,“白白人家一份好心”。

    奶奶在家,身体好多了,能下床走路了,不过老要托着药瓶子,那天村里有人结婚,以前村里每逢喜事她最积极了,现在也只能待在家中,听着外面的炮仗声了。

    我在家最后的一天晚上,奶奶坐在我身边,电视有气无力地放着,我无精打采地看,又是一部抗日神剧,解放军叔叔英勇又足智多谋,总能挫败了日本鬼子的阴谋诡计,这样的电视剧是爷爷的最爱,因为遥控器总在他手中。

    奶奶突然靠近我,说什么时候我能结婚,到时候她的身体会好些,还要亲自下厨,她知道我最爱吃她做的菜,可惜我这次回家没口福了。

    奶奶又说,说她什么时候能像刚过世的太婆,能够抱抱曾孙,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一年一次也好。那时候,有人叫她太婆,爷爷就是太公。

    最后奶奶累了,靠着椅子上,一旁放是输尿器,她的头一垂一垂的,她睡了。那天下了一天的雨,晚上月亮出来了,照在她蓝得发白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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