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在闹市有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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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淑娥

    回家路上,偶遇二十多年前的老邻居蒋大姐,我们是住楼上楼下的那种老邻居。只是后来我们都搬走了,再次遇见时她竟像从梦中打捞出来的。她佝偻着背,没门牙的嘴如深不见底的枯井,满头白发在空气中浮动着。

    一番寒暄后得知她老公去世十二年了。啊!她没有工作,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瞬间,我自惭形秽,为自己手中提着的巧克力。唯一能救赎自己的便是买米买油买件棉袄送她。她一一婉拒说:“都有!都有!社区都给了我。”在我一再要求下,她不再推辞便收下了棉袄。

    坐在花坛边暖暖的阳光下,她向我缓缓道来丈夫去世后十二年的生活经历。

    她丈夫患类风湿病,手脚麻木多年。为照顾丈夫她一直没出去工作,偶尔接点手工修剪缝补,衣服换拉链、改裤脚的活,补贴家用。她有一个独生儿子,在小区做保安,维持自己生活都困难,母子之间一年难得见一次面。

    2009年12月,被病痛折磨半生的丈夫走了,那是一个令她心底结冰的日子。

    丈夫在,生活尚有来源。丈夫走后,她如茫茫大海中一叶扁舟,何处是归途?

    石子头社区工作人员为她申请了低保,2010年4月,她领到了第一笔补助金160元。那一刻,她像个落水人,一阵扑腾,双脚终于踩到了坚实的水底……从此,社区干部每月将补助金按时存到她名下。

    社区有个“爱心仓库”,里面汇聚着社会各界好心人的捐赠物资。逢年过节,社区组织志愿者带着米、油、衣物等,上门慰问蒋大姐。帮扶她的志愿者是一男一女,只要听到蒋大姐病了,志愿者们就会在第一时间赶赴她家,顺带水果、饮料、小菜,陪她聊天,有时还会拉她去附近小吃店撮一餐。

    一阵清风裹着柔柔的阳光拂过她略带潮红的脸,她解开围着颈脖的外衣领口,长吁一口气说:“小区的老老少少对我太照顾了,我数也数不过来。我生病时,他们为我做饭送饭,整夜整夜地陪着我。”

    她问我:“记得孙阿姨吗?”

    “记得记得!”我答。

    孙阿姨是南下干部。蒋大姐继续说:“在我老公去世后,孙阿姨从精神上安慰我、鼓励我,还不时支援我各种物资。我总盼着能吃到孙阿姨九十高寿面,向她深深道一声谢谢。不想,不仅没吃到生日面,连向她老人家磕个头的机会也没给我。夜深,我站在孙阿姨的房子下鞠了三个躬,流着泪呼喊着:好人哪!”

    2020年起,蒋大姐的最低生活保障从当初的每月160元涨至530元,加上独生子女津贴80元,另有养老保险108元,现在每月共有718元了。她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安然。

    我凑近她耳边,微笑着调侃她:您这跟头翻得后悔吗?蒋大姐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她想了想,一脸凝重地说:不后悔,晚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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