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少年骑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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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家是个大家庭,我爹和我几个大叔叔都在外谋生。家中奶奶就像慈禧太后般管理着几房儿媳妇和一群螺渡究拐的孙子孙女。

    那时有两个堂兄、一个堂姐与我一道上学,一年级是我,三年级一个,四年级二个。在那用“瓜菜代”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兄妹只要一放了学,就像出笼的鸟儿,把书包一股脑全放在田埂上。大哥手握枝条,弯着腰一条沟一条沟用眼睛看,用树枝扫,看哪条沟鱼多,然后他会大声命令二哥赶快堵住沟的下游作一泥巴土坝,他自己一遍一遍地用枝条把鱼往下游赶,再迅速到上游筑一土坝。兄姐几个同时挽起裤脚,齐齐跳进水沟,用带中餐吃过的空碗奋力向外泼水,等沟里的水差不多见底时,小鱼小虾、泥鳅田螺一个个束手就擒。记得一次大哥捉了一条好大的鲫鱼,怕有二寸长,他扯下一根柳条,在尖上打个结,教我穿过鱼鳃。我左手抓鱼,右手握枝,小心翼翼地穿着,不料鲫鱼一个打挺,掉水里跑了,众兄姐把我骂得要死。

    每到星期天,老佛爷便会安排:伢子砍柴,妹子寻猪菜。这时大哥就提出:我们要么一起砍柴,要么一起寻猪菜,大人拿我们也无法。我最喜欢大哥带我们砍柴。他经常会领着我们到一个一般人从不涉足的山谷里,通往山谷是没有路的,要从一个人高的蒿草中用柴刀,从旁逸斜出的杂树中逢树砍树逢刺砍刺开出一条路来。山谷两边梢林交错,形成绿茵茵的圆拱洞,谷底流淌着一条终年不断流的山榨水,水里游着一条条像眼睛一样黑的小鱼。山谷看不见头,里边深得黑黝黝的,有成团成团的白雾往外涌,大人们都说那里有名堂,我也好怕,总觉得里面有神鬼出没。蛇像藤一样缠在树上,有的蛇肚子胀得鼓鼓的从鸟窝里爬出来,鸟妈妈站在另一棵树的枝头伤心地大喊大叫。我们恨死了蛇,也怕死了蛇,拿它没办法。偶尔能看到一棵胖胖的没有叶子的黑树站在那儿,走近,原来是一棵枯树,上面长满了肉肉的木耳。

    大哥领着我们总是先安抚肠胃。摘洋冬饭、碎米子、野草莓、空冬粒,最好吃的当然数毛栗子。只是毛栗不好摘,刺手得厉害。大哥吩咐,他们三个负责采摘和搬运到较为平坦的地方,我负责剥开、不许吃。我用穿着手工布鞋的脚将一个个毛栗反复在地上搓来搓去,再用牙齿咬开被搓成铺盖卷一样长圆形的黏着泥沙青苔的球子,一颗颗或米黄或黄中带黑或青色的香甜的毛栗就被我一双又黑又脏的手从熟睡中抠出来。有时毛栗嫩,经不起几下搓,毛栗那嫩黄的肉就裸露出来,我只好流着口水,偷偷地先尝为快了。毛栗剥得多,我也悟出了一点,那种毛刺长得又长又多的球子没有肉,相反毛刺又浅又稀的毛栗鼓实。最好的要算独栗子,一打开壳,去掉两边各一陪衬的空籽,中间便是一颗圆滚滚的大毛栗。

    分毛栗没有量器,大哥只好人从大到小排序,毛栗也是从大到小一人一粒地分。我总是轮到那个分四粒八粒十二粒的,直到分完,我才发现我手中的毛栗比大哥的少一半还不止……

    傍晚,被山果染得嘴唇黑红乌紫的我们总是泥工做了木匠的活,柴砍得不多,木耳、地皮菌、蕨、小笋子搞得不少,有次还捡到一个大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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