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老人

王晓棠

夏天，老人戴着草帽，很早就来老牛河西岸钓鱼。他把钓到的鱼放入水桶里，临到回家时，会看一看，开心地笑一笑。“在水桶里也没关系，就去新家吧。”他对水桶里的鱼们说。

这河滩水深流急，离村远，只有这位老人喜欢在这僻静的地方钓鱼。

一天上午，河岸边又来了一个女孩。老人看她的打扮，像是城里来的。偶尔，也会有城里人来，三三两两，是来探险的。不过这个女孩，失魂落魄，又是孤身一人，不像是来探险的。

老人瞥她几眼，继续钓鱼。

女孩坐在河边，望着蓝色的小雏菊，体验着她的失意和忧伤。世界很安静，只有鸟儿偶尔的叫声。晌午，老人饿了。他扭头看看女孩，还没走。老人坐到桥边的阴凉里去，吃早上带来的烧饼。

老人牙快掉光了，嘴塌下来。左手往嘴里送，右手在下巴那接着。到最后，老人手一弯，仰头全倒进嘴里。吃好了的老人，对着满河滩的寂寥，对着河边静坐的女孩，抖一抖草帽，扯开嗓子，唱出一首好听的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

老人边唱边用眼瞥坐在河那边的女孩，见她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泪流满面。老人唱得更起劲了，把河滩、河岸唱得到处都是阳光……

一年后，那个城里的女孩来了，与她的新男友。旧地重游，她见满河滩芳草刷刷作响，只是，不见去年那个钓鱼的老人和他的歌声。女孩到村里打听，原来老人已经故去。她禁不住轻轻地唱起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

去年，若不是老人的歌声，她怎么也过不了失恋的坎。

男友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拥紧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