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妈饼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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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水一方

    每天坐公交车上班,我早晨有时会有意提前两站下车,在嵩山路口的站下,下车走两站路,到单位上班。

    无论春夏,下了车我的目光都会被一个小店吸引,它离公交站很近,下车走十几步路的路边,一溜门面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店,店面不到两米,很简陋,但干净,门店招牌上红底黄字写着董大妈饼店。

    除了目光所及的距离,饼店还有一个让我移步的原因,就是下了公交车几步之后,一阵煎饼的香味先是淡淡而来,相随左右,然后满眼浓郁,如影随形引着上班途中的我不由自主地慢慢向它靠近。

    我发现饼店的生意早晨是最好的,看到过有人排队等着取饼;但大多时候,是零星的路人,或两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或是骑着摩托车上班的人匆忙踩一脚刹车停下来,还有从旁边巷子里出来匆匆忙忙赶着上班的男女,来不及早餐,赶到小店支两张饼,抓一杯稀饭,转眼就消失在街头巷尾的人流之中。

    今天早晨,乍暖还寒,穿着薄薄的毛衣,我实实在在被饼香诱惑得无法抵挡了,便走到摊位前,左右端详一看,看到饼都放在干净透亮的玻璃橱柜格子里,黄澄澄透着油,煎得焦黄,便问“饼怎么卖?”“你买哪一种?”饼店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年纪都有五、六十岁了,两鬓斑白,白发杂着青丝,男的穿着毛衣背心,女的穿着横条纹花色的夹衣,男人用略带混沌的眼神望着我。“有什么样的品种?”“有肉、酸菜、韮菜三种。”“一个酸菜吧”“好的,三元钱。”男人用手钳夹了一块饼,装入纸袋中,递给我。

    装饼的纸袋是沉黄色的,纸袋的正面印着董大妈馅饼五个字,反面介绍着馅饼的起源,据传馅饼起源于公元前2000年的古埃及,公元前1400到公元前600(年),馅饼流传到了古希腊,公元前100年馅饼流传到英国,其中肉馅饼成为主流,至今各个国家都有着不同形式的馅饼。读了这段文字,我有些讶然,不禁又回头看了两个卖馅饼的老人一眼。

    我会去核实追踪这个馅饼的历史吗?我望着手中的馅饼问自己。我觉得现在的我马上要做的是咬一口饼;偏偏这时,馅饼的温暖透过纸背传递到我的手中,寒露刚过,深秋的早晨细雨如丝拂面,大樟树下的人行道上,有三三两两的人流,送孩子背着书包上学的,两个中学生戴着眼镜边走边无顾左右讨论习题的,穿着运动衣裤戴着耳机疾走慢跑的。晨风有些寒意,而手上的饼是温暖的,温暖得我禁不住用双手握住纸袋,反复摩挲着,感知它细微而亲切的传递,细步慢走着,我呼吸着饼的面香,和着城市街道的繁忙。

    我忽然发现,我对这个城市的街道是如此的熟悉,沿着街道的两旁,哪里是宾馆、银行、酒店、菜市场、药店、栉次鳞比,一家挨着一家,我如果要去办事、买菜、修鞋、配钥匙、打印文件等,都可以信手拈来,对路边的桂花、樱花、木槿、山茶花也了如指掌,这条路我走了十多年,十多年来我几乎每天在这条路上踏着春华秋实的光阴,这条市井小路我有些走得熟视无睹了,但仿佛正是在这种漠视里,有种叫做熟悉的生命已经生根发芽,融入我的生活,在我的记忆里长成大树。

    仿佛这个叫董大妈饼店的小屋,我可能会在春夏秋冬一日三餐的时间节点都站在街旁尝着饼的余香,饼的岁月熙攘或清冷,温热或孤寂,繁花修竹,也都会成为过往,成为生命里的另一种诗和远方,然后被珍惜和储存;这就是人间烟火,饮食人生,也是最简单的快乐和满足。

    时光荏苒,我还会想在街头拐角的地方,开一片小店,站成风景,等候那片鸢尾花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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