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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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念平

    王生和骆生是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但是近来他们的友情出现了一些不愉快,“惹祸”的导火线竟然是一部旧手机。

    那天,骆生到王生的精品时装店聊天。事不凑巧,骆生这两天闹肚子闹得厉害,聊着聊着就往卫生间跑,添乱的是,骆生在如厕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但只说了几句话便电量告急,不得不中断了通话。也许是事情紧急,骆生于是就蹲在马桶上喊王生,要借用他的手机。王生来到卫生间门外,问清楚情况后,便抱歉地对骆生说:“兄弟,实在对不起了!上厕所打手机很不卫生的,再要紧的事上完厕所打也不迟啊。”骆生听了,顿时窝了一肚子无名火。心里想,不就是借用一下手机嘛,还有这么多讲究?哼!就你那个破烂货,早该扔垃圾桶里了。

    骆生说王生的手机是破烂货确实有根有据。王生的手机不是名牌,看起来又土又笨,而且外壳也磨损得很严重,但他却如获至宝,毫不介意地拿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电话跟别人谈生意。骆生曾经多次劝他换一部智能手机,可王生总是摇头听不进去。

    上完厕所,寒暄了几句,骆生就打算离开王生的时装店。王生这时却热情地递来手机,说:“兄弟,给你,现在尽管打。”骆生接过手机,走到店门外,低头拨了一阵号码,然后心不在焉地放耳朵边听了听,很快就把手机还给了王生。其实,骆生只是装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摁电话号码。想着王生的破烂手机,想到刚才借手机被他拒绝的情形,骆生心里那股无名火竟然越来越旺了。

    “没有误事儿吧?”王生歉意地问。

    “没有,放心好了。”骆生淡然地笑了笑。

    回到家,骆生以为心里的不畅快很快就会消停,没想到那股无名火还在燃烧着。又想到王生有一次用绒布擦拭他那宝贝手机时的专注神态,想到了王生用那破烂手机给他老婆打电话时的幸福表情,想到了他多次劝王生换一部新款手机时的苦口婆心,骆生忍不住地在心里嘀咕起来:“嘚瑟什么呀,别看你生意做得那么大,可你骨子里还是一个乡巴佬。唉,我怎么就跟一个乡巴佬做了朋友呢?”他也实在弄不明白,王生为什么把一部破旧的古董手机当成了心肝宝贝。

    自此,骆生跟王生来往的频次慢慢减少了。王生有几次打电话请骆生吃饭,骆生总以生意太忙走不开为由搪塞。半年后的一天,骆生打算去义乌进一批换季时装,因为手头一时周转不开,就向其他几个朋友借钱,结果都未能如愿,他这才想起了王生。但是一想到他心里对王生产生的那种芥蒂,便不好意思当面去找王生开口了,只好试探地打电话给他。王生明白了骆生的意思之后,想都没有多想,一口答应:“兄弟,10万元够吗?如果不够的话,你尽管开口。”骆生打完电话,久久地站在原地发起呆来。

    在去义乌的高铁列车上,骆生诚恳地给王生发了一条微信,依旧是劝王生尽快换一部手机,并提醒说,如果他那部老土的旧手机再不换新的话,肯定有损他在商场上的形象。王生马上回复:“兄弟,实话告诉你吧,这部手机是我老婆在我当年生意失败后最困难的时候,便宜卖掉了她的项链、耳环为我买的。7年了,我始终像呵护自己的手指一样爱惜着它。请你原谅,那天我没有在你如厕时借给你,是因为我怕它被细菌污染了。兄弟,非常感谢你的一次次提醒,这部旧手机是该换了。明天,我就叫人做个小木匣,我一定要把它好好保存起来。”

    骆生读完王生的每一字,顿时觉得羞愧不已,想向王生表达歉意,却觉得手机在手里似有千斤的重量,好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

    【作者简介】王念平,生于1974年5月。毕业于广西大学新闻系。文字见于《广西文学》《东方剑》《芒种》《红豆》《青春》《黄河文学》《散文选刊》《华夏散文》《厦门文学》《文学港》《草原》《当代小说》《江河文学》等刊物。2017年获第五届中国报人散文奖。现为上海报业集团《新闻晨报》新闻编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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