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

黄廷付

柳树林是我的高中同学。

我们那时是在一个封闭式的学校读书。每天晚自习后，都快十点了，刚回到五楼的寝室，柳树林就笑嘻嘻地问同学们要不要买零食。被他这一问，同学们倒真觉得有点饿了。这个说:“我要买面包。”那个也说:“我要买方便面。”柳树林接过同学们手里的钱飞快地往楼下跑去。

柳树林自告奋勇为同学们跑腿，而且他从不需要用笔记下来谁买啥，大家只要说一遍，他就全装在脑袋里了。他从五楼跑到一楼小卖部，再回到寝室时，手里已经提着很多零食了，也不过十多分钟时间。同学们开心地从柳树林手里接过零食，不忘冲着柳树林说声谢谢。柳树林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明儿我继续为大家服务。

时间久了，有的同学不免觉得纳闷，这柳树林图啥呢？难道是为了锻炼身体？不过纳闷归纳闷，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他帮着跑腿，毕竟大家都懒嘛。直到临毕业前，柳树林突然退学了。他说:“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我准备先去学个技术，等以后有钱了，就开个超市，到时候大家可要来捧场啊。”

柳树林退学没几天，学校里的小卖部和小食堂便传出消息，说柳树林欠他们每家都有上千元。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柳树林并没有用我们每次给他的钱买东西，那些零食大都是他赊来的，而那些钱大部分都被他拿去外面的游戏机室，打游戏去了。

后来，人间蒸发了十年的柳树林突然出现在我们的毕业十周年聚会上，而且摇身一变成了柳总。他说他在省城开了一家大超市，而且豪气冲天地嚷嚷着要埋单，还说这家酒店是他朋友开的，大家以后如果来，提他的名字，就可以免单了。同学们看了看柳树林，心照不宣地笑笑:“还是AA制吧，钱你拿着去买单。”柳树林听出了同学们的言外之意，也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段时间，柳树林隔三差五地就约几个同学出来，不是唱歌，就是喝茶，慢慢地，大家都相信柳树林真的发了。

没过多长时间，柳树林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带我一起发财，让我投资二十万，说到年底至少能翻一番。凭着他的巧舌如簧，我真的相信了，回去就要取钱。结果刚好遇到小舅子买房，来借钱，就没投资上。为此，我每次想到等过年二十万就能翻一番，心里便不是个滋味，暗暗埋怨小舅子。

去年春节的时候，几个同学在一起小聚。不知道是谁提到柳树林，旁边就有人说:“最近打他的电话总是关机，我在他那投资了三十万呢，准备开春就买房的，别是有啥事吧？”另一个同学放下酒杯站起来，掏出电话，拨了一串数字，一会儿，手机里传来女声标准的普通话:“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那个同学一屁股坐下来，“狗X的柳树林，我不会让你再消失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