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罪过

□ 徐新洋

我拖着腿，慢慢往房门挪。从半掩的门看到，奶奶在灶屋里揭开了锅盖，舀了一匙肉汤慌忙放到嘴中。随后四下里瞧瞧，迅速盖好锅盖。

奶奶咋吃肉？我吃了一惊。奶奶吃斋，严格恪守清规戒律，禁吃荤腥。

有次小姑回娘家帮奶奶煮饭，不小心把灶台上一碗鸡蛋汤，泼了几滴到旁边焖饭的锅盖上。奶奶认为汤汁从锅盖的缝隙漏进去了，就不吃饭了，去铲早饭时剩下的干苕片吃。

小姑说：“几滴汤掉下去并没有把一锅饭弄脏呀，我把那边的给您就是，您还是吃饭吧！您早上吃薯片现在又吃，咋受得了！”

奶奶说：“我明知这锅饭沾鸡蛋汤了，这饭不干净了，如果吃，不是明知故犯吗？吃了斋，就要讲规矩，不讲规矩就冒犯菩萨，要滚油锅下火海的。”

我想起花和尚鲁智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最后还不是得了善终？哪有人不想吃肉的，奶奶肯定也想，只不过在人前装装样子。

吃饭时，奶奶把蒸好的肉汤端给我，趁她去菜坛抓酸萝卜干下饭之际，我快速地舀了一勺肉放到她的饭碗里。

奶奶看见后生气地瞪着我：“我不能吃肉你不知道？这饭都被你弄脏了，锅里也没有多余的饭，我只有饿一餐了。”

我说：“你吃点肉没关系的，别人都不知道。”

“可天知地知菩萨知啊！我要是吃了，是要受罚的，罪过呀。”

“你又不是没吃过！刚才你不是偷偷地吃了？”

奶奶说：“傻孩子，那是前头的人都说，后辈人吃东西，不能独食，要让一口长辈吃，那样才会健康平安。你都病成这样，特意给你蒸一碗肉补一补，你身体若能好一些，我滚一百次油锅下一百次火海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