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 寇建斌

汪大夫行医数十载，医人无数，素有美誉。可惜，已入垂暮之年，把脉手抖，扎旱针把不准穴位，拔火罐老掉下来，连走路也颤颤巍巍。家无积蓄，有一傻儿，不识文墨，不通事理，终日串街傻笑。村里人很忧心，医术传谁？傻儿怎养？

先有族人牵了在县城上学的儿子来，汪大夫看了，说：“这不是家雀儿，早晚要飞，留不住。”

又有富户摁住儿子的头要拜，说学成了，我让他去城里开医院，把你老供起来。汪大夫说：“这行不适合你家，我也享不了那福。”

村东头寡妇带了闺女来，说给你当徒弟，也当儿媳。汪大夫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寡妇急了，“闺女的命都是你给的，有啥使不得？”好说歹说不成。

另有几家送了孩子来，汪大夫都找理由推了。

村里人着急，说汪大夫成心不收徒哩。

汪大夫倒坦然，依旧若无其事撑着闷头诊病。

这天清早，汪大夫交给傻儿一张纸条。没一会儿工夫，瘸子玉振鸭子划水一样进了屋。

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得过小儿麻痹，腿不灵便，村里人都叫他瘸子，汪大夫不叫，喊名，“玉振，书看完了吧？”

玉振从容道：“看完了。”

汪大夫提问，玉振应答如流。汪大夫就让他坐在身旁，指点他把脉、开方、抓药。玉振谨遵教诲，日有精进，神态做派越来越像汪大夫。

汪大夫笑眯眯地看着，忽然有一天眼睛闭上，再没睁开。

傻儿整天满村串着找汪大夫，到饭点了，玉振拦他回家。傻儿不肯回，一膀子撞开玉振，还满村串。村里人见了，就说“汪大夫在俺家哩！”傻儿便乐颠颠跟去这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