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娭毑的“宝盒”

□ 肖又铮

开副食品店的老赵，最近有点烦。倒不是生意的缘故，虽然生意受网购的冲击，但由于经营得当，买这买那的顾客仍然多。他烦的是年满78岁的母亲。

这些日子，赵娭毑时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抱着一个黑铁盒自言自语，见了儿子、儿媳妇只是笑一笑。问她说什么，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一日晚，老赵妻子雨香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客厅中一个黑影，吓得惊叫一声。老赵也激灵一醒，跑出来打开灯，只见母亲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他问母亲：“妈，您怎么坐在这儿？”

满头白发的赵娭毑也站了起来，直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出房间的。老赵夫妻俩回到房间，面面相觑。雨香长叹一声：“还是将你妈送到养老院吧！那里老人多，干什么都有个伴。我们过几天去看看她老人家，你觉得行吗？”

老赵却不同意。

老赵三岁时，父亲去世，不少人上门说媒，想让老赵母亲再嫁，但母亲一一回绝，担心儿子遭人白眼。母亲一个人靠种菜、卖菜，让老赵从小学念到中学、大学。老赵也争气，毕业后不久，就下海，后来开了小厂，赚到几百万之后，为照顾母亲，在离家几百米的地方，干起小商品买卖。

雨香见说不过丈夫，也不再坚持。哪知赵娭毑又连连出错。一是高压锅煮饭，饭熟了却忘记关气，结果成了黑锅巴；二是出门上电梯回家，本到五楼因忘了楼层，到二十三层，多亏邻居送到家。随着时间推延，这样的事情渐渐多了起来。

在雨香的催促下，老赵开始动摇了，跟母亲说：“妈，您到养老院住一阵，行吗？那里人多，热闹一些，如果不愿意去就不去。”赵娭毑听了，一言不发。雨香上前梳了梳婆婆的头发，趁机说：“妈，您在养老院住不惯，我们马上接您回家。”

不知什么缘故，赵娭毑向儿子、儿媳点了点头，开始自顾自收拾东西。除了几件衣服，就是上了锁的铁盒子，她随时抱着那个宝贝。雨香指着婆婆的“黑宝贝”说：“妈，这个盒子就放在家里吧？”赵娭毑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不肯。

老赵猜想，也许盒子里，装了金银之类的财物；或许是前辈们什么重要遗言、借据；或许放着其他贵重之物。他怕母亲带了去敬老院，搞不好弄丢。两口子商量，等母亲同意把宝盒放家里，再送她去养老院不迟。

一天，老赵趁母亲睡熟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拿到铁皮盒，到客厅里悄悄打开，一看，里面哪里是什么金银财物！而是一缕胎发和几颗乳牙。一张已发黄的纸条上，写着狗宝（老赵的乳名）换牙年月和第一次剃发的时间。

老赵的眼泪不禁扑簌簌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