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

□ 罗治台

作者简介

罗治台，男，湖南溆浦籍，系湖南省作协和全国电力作协会员，有文学作品被《意林》、《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小小说月刊》、《微型小说精品》等转载，有作品入选《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小小说（微型小说）年选》、《年度小小说排行榜》和《中学生考试题库》等其他多种选本，著有小小说集《生命属于音乐的歌手》等两部。

清明节，父亲蹒跚地向着山中走去。父亲很老了，快八十了。后面跟着儿子，儿子四十好几了，是父亲特意要他来作陪的。

父亲在一向阳的墓前停下了，他叫儿子点上香烛，儿子照做了。父亲便跪在墓前艰难地磕了三个响头，儿子跟在后面也磕了三个响头。父亲这才说道，改开，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是1942年的秋，鬼子大扫荡，八路军某连掩护乡亲们顺利转移，在村口殊死阻击日军。关键之际，连长问匆匆赶来的通讯员，乡亲们都撤走了吗？通讯员回答都撤走了。连长问一个没落下？通讯员这才支吾着回道：

“还有两个？”

“还有两个，怎么能说都撤走了？真是乱弹琴！”

“报告连长，这两个很特殊，一个是助产婆，一个是产妇，难产。”

“难产？那你快去问问还需要多长时间生下来？”

于是，通讯员又跑步去了村子，奔到产妇家，隔着窗问助产婆还需要多少时间？答，可能还要一根香久。通讯员又跑步回到村口报告连长，说还要一根香久。连长知道点一根香的时间大约是个多小时，于是，他大喊，同志们，再坚持坚持，我们一定要打出一个生孩子的时间来！于是，战士们又苦战了个多小时，牺牲了两个战士。

等到孕妇生完孩子和战士们一起安全转移到深山，战士们经过产妇面前时，个个怒目，有的还发出怨言。可不是吗？要不是她在不该生产的时候难产，耽误了时间，那么，两个鲜活的年轻生命就不会失去了！

连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啥也没说，便伸出一双大手从产妇手中抱过肉乎乎的婴孩，对战士们说：“同志们，我们八路军打鬼子、流血牺牲、保家卫国，不就是为了千千万万这样的孩子和母亲吗？”

连长说完，全场鸦雀无声，都低着头在为牺牲的战士默哀……

故事讲完了。父亲说，这墓里睡的就是那两位八路军战士。

接着，父亲在坟头插上两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对儿子说：“我快八十了，腿脚不方便，往后的清明节，就托付给你了。”儿子点头应道：“应该的，你是村里的老支书，每年清明都为烈士扫墓，如今你年纪大了，自然该轮到我接班了。”

沉默，两只鸟翼划过坟茔。儿子突然问：“爹，有句话我想说，八路军救下生命的那一家人现住哪？他们为啥不来扫墓？”

父亲听罢，老泪纵横：“两八路军用生命换下的就是你奶奶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