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还是右脚

文/曾立力

曾立力，湖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小说月刊》《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小说选刊》等报刊，并入选《当代中国经典小小说》丛书等多种年度选本和中学课辅教材。

夏日炎炎，阳光如火烧屁股般紧逼，单位又要改革。眼瞅着时间紧、任务急，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呢？专题办公会上众说纷纭、争论不休。这个问题必须得弄清楚，形式与内容缺一不可，会议开成了“马拉松”。

只有方明坐在那一声没吭。新来的主任 (正股级) 很不高兴地敦促他：“方明，怎么搞的？怎么说你也是老人了，也给大伙说说你的看法，不要坐在那作壁上观呵！”

方明是个乐天派，平素爱说个笑话故事的。抿嘴一笑说：“硬要我说，我就给大伙说个《魏胡子不得冤伸》的故事吧！”

从前我们那有个姓魏的先生，许多人都是他的学生。先生方正渊博，尤擅说文解字。清瘦，爱穿件兰士林布长衫，因蓄口罕见的美髯都叫他魏胡子，反而忘了他的名号。

一天，有位学生家请他去吃敬师酒，天地宗亲师是不能不敬的。

时值秋凉八月，阡陌田畴间一片葱茏。当他走到垄中间时，却被条三、四尺宽的水沟拦住了，也没有桥，若绕道过去的话，得多走四、五里远的冤枉路。正进退两难之际，迎面来了位荷锄的农夫。

魏胡子忙问道：“这沟何以可越乎？”

农夫说：“你跳过去就是了。”

魏胡子听后憋住气，并齐双脚，两眼紧闭纵身一跳，“哗啦”一声掉到沟里去了。好在沟并不深，水也不多，并无大碍。只是一件新士林布长衫被弄得泥糊糊的，脸上胡须上也沾满了泥水，像个戏台上唱大花脸的，气得他一迭声地连连抱怨起农夫来。

农夫并不买账，回应道：“哪有你这样跳的呢？”肩荷锄头，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纵身一跳，轻轻松松跨过去了。头也没回，走了。

急得魏胡子在背后大声嚷嚷：“书云：双足曰跳，单足曰跃，你那怎么能说是跳过去的呢？分明是跃过去的啊！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他觉得怪冤枉的。

故事讲完了，主任也姓魏，听罢很不客气地批评他说：“方明你什么意思？说笑总得注意个场合吧！”

这下轮到大伙不吭声了，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也不知方明说的故事大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唯窗外的蝉声：“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