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真的戒烟了

□ 崔曙光

“人人都说戒烟好，唯有外公戒不了。”

这是我三岁时看外公“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吞云吐雾，优哉游哉，顺口“溜”出来的，当时外公听了眼睛一亮，欢喜不已，逢人就将我这句“神句”拿出来“溜一溜”，一时传遍整个小区。当然，这是后话。

外公吸烟的历史长达五十年。按外婆的话说，外公吃过多少顿饭，就吸过多少支烟。妈妈说，那还得加上点心和夜宵。

而据我观察，这肯定是最低统计。因为外公除了饭后吸烟，开会时也吸、干体力活后也吸、高兴时也吸、烦闷时也吸、整理账目时也吸、来了客人也吸、走路时也吸、看电视时也吸、上厕所时也吸。有时候去看九十多岁的姥爷，接过姥爷那长长的旱烟锅也吸得欢。

外公说他最初吸烟是当大队会计的时候，因为外公能双手打算盘，零失误，每到年底被各个大队请去“盘账”。工作任务重，必须加班加点，头昏脑胀的时候，外公便拿一些烟丝，将废纸卷成喇叭状大吸特吸，那些烟很“呛”，雾也浓，外公几乎被自己吐出的烟雾吞没。那时候很少有人去供销社买烟，都是别人家种的烟，东家给一些，西家递一些。像化缘的和尚吃百家饭，又像神农尝百草。

外公说起这些往事神情愉悦，好像一下子年轻许多。这时候的外公让我有一种感觉：外公吸的不仅仅是烟，还有年轻岁月的追忆。

我想：也许，外公这辈子都不会戒烟。

可是，外公突然戒烟了。

去年，妈妈宫外孕引起大出血，必须马上手术。情况很紧急，外公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习惯性地掏出烟，想起医院不能抽烟，又放下。

妈妈从手术室中出来时，外公手中的烟盒已被拧成麻花。那天，外公没有抽一根烟。

午夜，妈妈突然高烧，三天之后，妈妈的烧终于退了，外婆却又病倒。爸爸要上班，我要上学，照顾妈妈的重担全落在外公肩上。外公怕烟味熏着妈妈，更怕吸烟时引起咳嗽影响妈妈休息。在照顾妈妈的那半个月里，外公没抽一根烟。

从这以后，外公再也没有抽过烟。

我曾在网上里咨询：“一个人突然戒掉多年的喜爱，是什么原因？”有人秒回：“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