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花开

□ 明晓东

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春天轻盈的脚步飘过山巅河川，樱花、桃花、梨花，各种花儿依次登场，把春天妆点得像一个盛装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无尽的妖娆。然而，田野里还有一种常常被人忽略的花儿，安静而又不甘寂寞地开放着，那就是荠菜花。

那年的春天来临时，我在家乡的村小学当代课教师。两间破旧的屋子，一间用作教室，一间作为办公室和卧室，三十来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因为调不来正式教师，我便成为他们的老师。像一个孤独的牧羊人，白天我给孩子们上课，晚上便靠着几本自考书来打发无边的寂寞。经历了人生的种种不如意，我的心灵像一株枯死的树，怎么也开不出崭新的花朵。整天为着前途煎熬，在内心的迷茫无助中，我整夜的失眠，白天常常一阵阵的眩晕。

那天，我检查那个平时最调皮的孩子的作业时，果然又是一字未写。我很生气，抓住他的衣领，啪啪地扇了两个耳光，要他说出不做家庭作业的原因。他却一言不发。我怒不可遏，命令他站到教室后面去。

放学的时候，我把那个孩子单独留下来。见我终于气消了，他怯生生地从书包里掏出满满一塑料袋白色的小花和几个鸡蛋递给我，说这是荠菜花，奶奶告诉他荠菜花炖鸡蛋可以治好我的眩晕症。他还说，昨天听到这个方子后就急忙去地里找荠菜花，直到夜深才回家，所以忘了写作业。

我明白自己错怪了这个孩子。我抚摸着孩子脸上被我打出的指印问，还疼吗？孩子咧着嘴笑了笑说，不疼了，奶奶说老师对我们严厉是为了我们自己好。我红着脸向孩子道歉，他却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跑着远去了。

吃了孩子送来的荠菜花和鸡蛋，我的眩晕症真的好了起来。那个孩子也从一个差生变得十分优秀起来，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升入了初中，后来考上了大学。而我，也考完了所有的自考课程，顺利拿到了文凭，考进了县上的政府机关。

每每想起家乡的小山村，我的脑海里时常会浮现出那一片片荠菜花，细细碎碎地缀满田野，像是满天的小星星。是那些朴素的花儿让我学会了坚守自己的梦想，是那个调皮的孩子让我学会了用宽容去面对一切命运的不公。

是啊，每一朵卑微的花儿也有骄傲的灵魂。只要我们抓牢脚下的土地，学会默默承受一切，用尽所有的努力，哪怕开出再小的花朵，也依然是生命中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