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门山

□ 胡栋华

一条长达十公里的“通天道”，从天门山的脚下，一直盘旋而上，过九十九道急弯，把你送上云端，那种感觉，就恍如登天呢！

还在恍惚里，考斯特车已经把你从海拔200米的凡间，带到1300米高的“天上”。你站在那千仞之上，绝壁之旁，呆望着那幽幽深谷，犹自惊魂，感叹着在那羊肠小道的年代，需要耗费修行者多少脚力啊？而那样的时光曾蜿蜒几千年之久！

天，在中国人的心中如此重要，在中国文化的典籍里如此频繁，在中国人的故事里又如此肃穆。天玄地黄，是中国人最简单的宇宙观。天道酬勤，是中华民族最认同的生活经。“天将兴之，谁能废之？”千百年来，那苍苍之天，便是这茫茫人间的依仗。“天以苍昊为体，不入星辰之列。”纵横之间，天，不仅仅是与地相应的那个苍穹，还是更神秘莫测的宇宙大道。如此，辛辛苦苦的登天，便是汲汲皇皇地去寻道呢！

每个人的头顶都是浩瀚无际的天宇，怎能不向往呢？而登山便是接近天唯一途径。本以为过了九十九道湾就到了，谁知这只是漫漫天路的前奏。接下来，更有九百九十九级天阶，它的上端才是那云翻雾涌的天门。于是，知道了做神仙也不易，而欲返回人间，已不可能。

几度休息，终于完成那九百九十九次修行，胆战心惊地跻身于瑰丽神奇的天门洞。但见气蒸霞蔚，氤氲升腾，灵光乍现，这便是有狐仙出没的仙地了。引颈伸腰，俯看人间，但见十里红尘远，百尺市嚣稠。

而真正的“仙界”仍在340米之上，不再需要辛苦地攀爬，有近1000米长、分成12段的穿山电梯，恍如穿过12个月，将你平稳地送达，腾云驾雾般舒适。

你便来到那个古树参天、藤蔓缠绕、青苔遍布、石笋触目、盆景天成的空中花园，一个浮岚凌霄、碧野瑶台、云梦蹑巅、丹灶飞烟、玄壁隐道的仙境。

然而，你还没有真正地成仙，除非你像这个长须飘飘的老者，立在万丈悬崖中的千米鬼谷栈道上，拄杖临风，慨然吼道：想不到，我年过八旬，尚能临此绝境，做回神仙！

仙境虽美，然餐风饮露，终非我愿。来自肠胃的叫唤，提醒我仍是凡胎，催促我重返人间。于是，乘坐7455米长的索道，再次穿崇岩、渡峡谷、过云雾，回到人间。

天门山海拔1518.6米，古称云梦山，与曾浩淼于江汉平原的云梦泽，遥相顾盼，互为雄雌，其伟岸挺拔之姿、优美俊秀的天际线，无疑是离城市最近的仙境了。

一番惊魂之后，再仔细回想，从登山步道，到盘山公路，到通天台阶，到穿山电梯，到玻璃栈道，到峡谷吊桥，再到下山索道，我之登天门山，恍如一部中国人登山觅道的历程，古时艰苦卓绝，现在半日而成。时代之进步，科技之伟力，当令神仙惊。

惬意地来到在大庸府城，点一份三下锅，抿一口张家界酒，重新品味着凡人的乐趣，起舞弄清影，还是爱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