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啸华 谢兰
▲渌江书院 通讯员 王彦宏 摄
▲左宗棠(资料图)
执教西山,曾在此担任山长
渌江书院,位于醴陵市,始建于宋淳熙二年(1175)。株洲所辖各县市历来有重教兴学传统,其中办学最长、影响最广的是位于醴陵市城郊的渌江书院。渌江书院三面环山,面向渌水,占地近7000平方米。渌江书院早年从东正街青云山下迁至西山,宋明时期皆为学宫,清乾隆十八年(1753)正式命名渌江书院。
金秋季节,凉风习习,我们在渌江书院管理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沿着山道盘旋而上,渌江书院就坐落在半山腰上。
工作人员介绍,道光十三年(1833),左宗棠第二次赴京会试落第后,只好仍执教鞭。1836年,左宗棠就任醴陵渌江书院山长。
据记载,左宗棠出生书香门第,其祖父是国子监生,父亲是秀才。3岁开始随祖父、父亲学习儒家经传,第一次应童子试便获得全县第二名的好成绩,但因母亲病重需要照料,未能参加“院试”。不久,其父病逝,家境穷困艰难。19岁到城南书院读书,受教于名儒贺熙龄。由于买不起昂贵的书籍,他经常到贺家去借书。贺家藏书很多,见他聪明好学,十分乐意将书借给他阅读。每次左宗棠来借书,贺老必“亲自梯楼取书,数数登降,不以为烦”,还经常同他讨论问题。
1832年,20岁的左宗棠参加本省乡试,与哥哥同榜中举,这是他在科举道路上获得的唯一功名。
左宗棠年轻时自号“今亮”,即当代诸葛亮,自许“文章西汉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23岁结婚时,左宗棠就在新房自写对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气壮山河的宣言,是对自己的勉励,也是他一生的写照。执教渌江书院,实则是他的权宜之计。
此时的左宗棠年轻气盛,自命不凡,极想登上仕途。但他先后数次到北京参加会试,均遭失败,于是将精力集中到经世致用方面,悉心钻研地学,尤其是西北、西域的史地著作,加深了他对社稷安危的关切和西北边防重要性的认识,形成了比较远大的政治眼光。
而此期间,渌江书院山长任上的他,与朝廷重臣陶澍(1779—1839)的相识相交,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因联相知,结为忘年之交
左宗棠(1812—1885)与曾国藩、彭玉麟、胡林翼被史学家并称为清朝“中兴四名臣”。
左宗棠少时屡试不第,功名止于举人,转而留意农事,遍读群书,钻研舆地、兵法。后竟因此成为清朝后期著名大臣,并破格敕赐进士,官至东阁大学士、军机大臣,封二等恪靖侯。
其实,左宗棠的人生转机是在醴陵的渌江书院。可以说,如果没有渌江书院,如果没有在书院担任山长(相当于校长)的经历,就可能没有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左宗棠。
1836年9月,醴陵知县得知两江总督陶澍由江西检阅军伍后赴湖南安化省亲,将要路过醴陵,特意准备了馆舍。左宗棠应知县之邀写了副对联,以示欢迎和敬仰。
陶澍一到馆舍,立刻被这副对联所吸引: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
上联描述的是,道光皇帝去年底召见陶澍,询问陶澍的家庭状况和成长历程,并特赐御笔“印心石屋”匾额。下联借晋代陶渊明的曾祖父掌督八州军事的典故,引出陶澍远祖的光荣历史,并展现出家乡父老对陶澍荣归故里的祈盼。此联对仗工整,寥寥26个字将陶澍及祖先历史、荣耀全部囊括,颂扬与敬仰之情融于其中。
陶澍对此联大为赏识,并要求一见写联人。
知县不敢怠慢,立即请来了左宗棠。陶澍觉得左宗棠虽是位年轻的教书先生,但举止轩昂、谈吐不凡,视为奇才。左宗棠对陶澍能诗善对的才情、盐政海漕的政绩早有耳闻,难得地对陶澍由衷敬佩。自清朝以来,湖南人才稀少,以陶澍为首的湘系经世派开始在政坛崭露头角,并得到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的一致肯定。两人一谈,才知家乡距离不远,谈古论今,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地谈至深夜。
陶澍特意在醴陵多逗留了一天,以便和左宗棠深入长谈,并勉励他多研究些经世致用的文章,最后还叮嘱他下次赴京考试归时可到南京再聚。这一年陶澍57岁,左宗棠24岁。
两江总督的陶澍是清代道光年间的封疆大吏,而左宗棠当时只是一个多次会试落第的举人。
抚孤八年,鲲鹏展翅万里
1838年,左宗棠北京会试第三次落第。
据悉,历经数次会试失败的左宗棠如约专程到两江总督府拜见陶澍。陶澍安排左宗棠在馆舍住下后,就没和他见面了。两个月过去了,左宗棠有点憋不住了,认为陶澍即使是公务繁忙,总不至于两个月也没时间会晤吧,是不是因为再次落第,总督大人开始瞧不起自己了……左思右想,不是滋味。
第二天大早,左宗棠便去总督府告辞。陶澍刚好起床,才穿好一只袜子,听报说左宗棠要走,连另一只袜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追了出去。原来陶澍是有意试探左宗棠的耐心,想全面地了解、磨炼他。陶澍一直追到辕门,边说边挽着左宗棠回到厅堂,让他坐上位。左不肯,陶澍认真地说:“贤弟当坐此位,他日名位必将在我之上。”
左宗棠对这突如其来的“器重”不知所措,但见陶澍说得如此真诚,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
陶澍说:“这次会试落第,不要灰心,多学些经世致用的学问,将来对国家将大有用处,国家很需要有真才实学、能办实事的人才啊。”陶澍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人老了,有一事相托,不知左贤弟可答应?”
左宗棠忙打躬道:“大人相托,岂有不应命之理!”
原来陶澍虽有多房妻室,子女不少,但只有晚年所生的儿子陶桄一子存活,年仅7岁,视如掌上明珠,其余皆为闺女。陶澍提出要与左家结秦晋之好,将年仅7岁的唯一儿子陶桄,许配给左宗棠为婿,表明他对左宗棠才学与人品的器重。
一个落魄的穷举人,就这样做了两江总督府的四品幕僚。左宗棠正是在这里开始接触军国大事,开始了解夷人的船坚炮利与世界大势。他将自己的命运与朝廷的命运连在一起了。
1839年6月2日,陶澍病逝在两江总督任上。左宗棠没有辜负陶澍托孤之情,于次年赶赴安化小淹陶澍的府第,竭尽全力地教了未来女婿陶桄8年的书。陶桄16岁时,左宗棠又携他到长沙深造成才。在小淹的8年里,左宗棠加深了对陶澍的了解,并在陶公馆里读了许多书籍,为日后的才华展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湖南为何在中国近代政治、军事方面人才辈出,原因很多。陶左之交是近代湖南人才交往的一个缩影,其中虽有些结亲联盟的封建色彩。但是,更有我们至今可借鉴的重视真才实学、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可取之处。
左宗棠的历史存在,深邃地透视出民族之魂。左宗棠精神、左宗棠人格,典型又真切地体现了中国传统文人精神的精髓。可以说,左宗棠以他全部的生命之火塑造了传统文人的精神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