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晓岭的不解之缘

我的故乡在湘东的一个小山村。

家旁边有一座当地最高的大山叫晓岭。那里山峦起伏，茶果飘香，野生动物时常出没。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痴迷甚至崇拜这座平凡普通却高大雄伟的大山。

五岁那年，我家突遭横祸，父亲一夜之间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被开除党籍、干籍，遣送回农村劳改。当时一家五口全是城市户口，到农村便是“上无片瓦遮身，下无寸土立足”。万般无奈之下，母亲提出回家乡晓岭投靠外婆。万万没想到的是，嫡亲的舅舅和舅妈害怕受株连，声称“划清界限”，拒绝全家进屋。父亲毅然决然对母亲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走！”

当场围观的村民摇头叹息鸣不平的情景，成为幼小的我挥之不去的记忆！

两年后，父亲终获彻底平反，恢复了党籍和职务。一下子门庭若市，父亲却更深沉低调起来。他只要从城里回到乡下的家，就会换上母亲亲手做的粗布衣，扛着锄头带着我们开荒种地砍柴火。家里虽然没有自留地、自留山，但收获的杂粮、蔬菜，过冬的柴火却是不少。父亲吃饭，总是最后一个离桌，打扫“战场”。

有一次，父亲带着才八岁的我上山砍柴。由于山下的柴火差不多都被砍光了，得爬到晓岭最高处才能砍到。两个多小时，父亲砍了一大堆柴火，付出的代价却是全身多处被荆棘刺伤，鲜血直流。父亲坐在山石上，卷起一支“喇叭筒”，两眼呆呆地望着远方。我站在父亲身边好奇地问他看什么，父亲两眼通红感叹道：“崽呀，你还小咯！”这才带着我，背着柴火高一脚低一脚往山下走去。走着走着，我视线中的父亲中等身材的背影，慢慢地淡出晓岭，而显得愈发高大而挺拔！

父亲一生坎坷，操劳成疾。不到50岁就患上冠心病、糖尿病等。但他从不悲观，反而更加乐观和坚强。在职时，他长期带病坚持工作，经常深入基层，调查研究，以点带面，事半功倍，是上级领导和基层干部眼中的“行家里手”，各级各种先进荣誉加身。离休后，他从不给组织添麻烦，尽量为国家节约开支，即便是看病住院都坚持不用贵重药品，多次获评“全市离退休工作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清风有激情，明月无幽意”， 家中珍藏的一副全国著名书法家李铎亲笔书写的对联，便是父亲高风亮节的最好佐证！

（作者： 张悟 65岁 天元区龙腾国际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