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禾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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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曾治平

    阿娇是城里人,平日过着衣食无忧的快乐生活。为了磨炼女儿自强自立的意志,母亲带着女儿到一个偏僻的村庄,参加劳动。

    夏天的清晨,太阳从山坳那边滚上来,像个大火球,一棵大树托着它,火红火红,金光闪闪,光芒万丈,照射在田野上。根据约定,阿娇起了个早,和小伙伴们一起出发,大家手臂上挎着竹篮,说说笑笑地向山冲里前进。山村是个大植物园,阿娇对一切都感新奇,东瞧西望,不小心,被田岸上的一根藤绊倒了,竹篮滚落在水圳里。伙伴们手拉着手,从斜坡上,把竹篮捡上来。

    到了田边,伙伴们四散而去,猫着腰,生龙活虎地在田里捡禾线。小坑里一汪汪水,反射太阳,白花花,刺得阿娇的眼睛发涨,发痛,发晕,冒火星子,看不清。阿娇卷着裤子,小心地跳进田里。以前,父母带阿娇到过海滩,阿娇赤脚疯跑,觉得沙滩软绵绵,舒服惬意。她以为田里跟沙滩一样,也是软绵绵的。阿娇脚踏下去,有的地方硬邦邦,小石头抵嫩脚底,钻心地痛。有的地方,脚钻进圈套,好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她的细脚不放。她急,使劲拉,硬物刮破脚背。禾叶如刀片,划破了手臂,现出一道道红印。来之前,伙伴们跟她说了,她心里有思想准备,忍受疼痛,坚决不退缩。

    在田里,阿娇像在黑板上寻找知识一样,拾禾线,一根,二根,三根……有的禾线金黄,有的没有熟,泛青,她不管,只要是禾线,统统放在竹篮里。田坝里,禾蔸的根须下,清澈的水,映照着她美丽的脸庞和美丽的蓝天白云,一群小鱼在她脸上浮游。水底有一根黑木棍,一动不动,有点煞风景。阿娇俯下身子,摇晃着小辫,撇着小嘴,专心欣赏着自己的俏模样,突然,木棍蠕动,卷起一线浑浊的水,木棍张着黄黄的嘴巴,从鱼群中窜上水面,差点咬到她的小巧鼻子,掀起一波波浪花,瞬间,美丽的脸庞变成了一张面目狰狞的妖怪,小鱼四散而逃,躲进禾须和草根里。木棍摇头摆尾,在水面哗啦啦地划着漂亮的波纹,在田坝里威风凛凛地巡视几圈,确认领地平安无事,沉在浑浊的水底。“蛇,蛇,”阿娇简直吓破了胆,掉头拔腿就跑。伙伴们听见,以为蛇咬了阿娇,有的拿着柴棍,纷纷围过来救人,浊水慢慢沉淀下来,木棍笔直地躺在水底。伙伴们告诉阿娇,这不是木棍,也不是蛇,是一条大鳝鱼。几个男孩当即跳进坝里,用巴掌做成勺,一阵猛泼水,很快见底,他们将鳝鱼抓到,用禾杆穿起鳝鱼的嘴,放在水里养着,送给阿娇带回去做晚餐。

    太阳毒辣,晒得阿娇面烫手痛,她脚软,腰酸,眼黑,实在累了,一屁股瘫坐在田岸上,喘着气,闭目休息。不一会,她感觉什么东西软软地落在她的膝上,她懒洋洋地睁眼看,一只古怪的铜皮动物,四脚紧紧地趴在她的嫩腿上,凉凉飕飕的,鼓着两只黑眼,注视着她的脸,样子十分凶残,吓死了。阿娇“啊”地一声,昏倒在田里。伙伴们在稻草下找到了这只癞蛤蟆,足有半斤重,男孩拎着它的背,癞蛤蟆笨拙地划动着四脚,想溜走。

    回过神后,阿娇继续捡禾线。她感觉小腿上一阵阵吸痛,还有点痒,她勾起脚,扭头一看,发现两条圆鼓鼓的黑东西,趴在她嫩白的小腿肚上。“快来,蛇咬人!”阿娇心里一阵寒噤,小伙伴们闻声跑来,原来是两条蚂蝗,长长的身子吸着血,一个伙伴用小棍子将蚂蝗扫落在地,蚂蝗圆滚滚的身子动弹不得。

    “啊呀,不好啦,”阿娇大叫,她双脚落在深泥潭里,下面有块磁铁,拖着身子往下沉,阿娇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害怕灭顶之灾。伙伴们围过来,去拉她,也跟着沉。一个捆稻草的大人,赶紧跑过来,把扁担横在泥潭上,阿娇弯腰,用一只手撑着扁担,大人拉着阿娇另一只手,缓慢地把阿娇解救出来。

    一天的劳动,阿娇晒黑了脸,受到惊险和磨难,无怨无悔,苦尽甘来。夕阳西下,阿娇和伙伴们提着装满禾线的竹篮,高高兴兴地回家。在路上,阿娇告诉伙伴们,她父亲来信了,说暑假结束了,要她回去上学。伙伴们喜欢阿娇,心里很不舍。

    阿娇跟着妈妈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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